“那些脚夫走的时候已经是晌 午,到镇上多半是半夜。”

想了半晌,“那天晚上我们家狗子跑出去玩耍,饭都凉了还没回来。我 让他爹去找,他爹不肯,我跟他爹还吵了一架。我出来找狗子,好像看到有
出 了镇子,往孙老
的店里去……”
年轻
连忙道:“是不是个老汉?”

摇了摇
,“不是。是个书生。我看见他找了几家客栈,都住满了
, 只好又折回去。”
“大姐可记得他什么模样吗?”
“天都黑了,哪里看得清楚?倒是背了五张琴和一只木桶,古古怪怪的。”
……
马车一路颠簸,赶回洛都。程宗扬道:“还有一个可能,万一那书生是从洛 都离开的呢?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出了汉国了。”
卢景道:“那书生一路上找了几家客栈,又折返回去。长兴脚店在上汤最西 端,他若是从洛都出来,若是由东往西问过来,用不着折返。因此只会是从西往 东,往洛都方向走。他先遇见长兴脚店,觉得不满意,又往镇上找。但镇上的客 栈都已住满,只得折返回去。这才合
合理。”
程宗扬点点
,“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找?去太学把三万学子的名单要 过来,一个一个问?”
洛都
超过百万,单一个太学就有三万来自各地的学子,整个洛都所有书 院加起来,游学的士子不下五万。想从其中找出一个外地来的书生,比大海捞针 还要难些,更像是从一堆洛都梗米中挑出一粒上汤种植的米粒来。
卢景敲了敲车厢,“去槐市。”
蒋安世应了一声,驱车驶
广阳门。
“那书生徒步赶往洛都,家计想必平常,一次背着五张琴,就是送
也用不 了这么多,只会是用来贩卖。”
“那我们该去洛都九市啊?”
“洛都的学子贩卖货物只在槐市。”
程宗扬翻出自己的纸条,“槐市?没有啊?”
卢景道:“槐市不在九市之列,每逢朔望,各地的学子都会云集在太学附近 的槐林之中,售卖自己从本郡带来的各色物品,尤其以乐器、土产为多。那书生 既然带着琴来贩卖,那只木桶里装得多半是蜂蜜。”
程宗扬抬杠道:“为什么不能是油?是酒呢?”
“一桶蜜能换五桶油十桶酒。换你背哪个?”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然后道:“你刚不是说槐市朔望才开吗?今天还不到十 五呢。”
“那书生也没赶上初一。少不得来看看运气。”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驶出洛都城南的开阳门,来到一条僻静的大路上。片刻 后,马车停下,程宗扬透过车门的细竹帘,看到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路 边竖着一块半
高的下马石,禁止车马驶
。
卢景手脚麻利地换了件旧衣服,青布的衫子,袖
满是油迹,再加上唇边黏 的两撇小胡子,活脱脱就像个走街串巷的小贩。
程宗扬笑道:“五哥,你这衣服真够省的,自从做好就没洗过吧?”
“总换新衣才惹
生疑呢。来吧!”
卢景跳下马车,往林中走去。
林中全是树龄超过百年的老槐,遮天蔽
,虽然是中午,也不觉炎热。由于 不是开集的时候,林中行
寥寥无几,但还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
在槐下碰碰 运气。比起其他市集,太学的槐市要安静得多。那些学子在槐下铺开
蓆,摆着 自己的货物。他们摊位上摆的物品都不多,但货色全无重复,充满地方特色。有 些还鼓琴弄瑟,自得其乐,硬是把一个市集弄得像博览会一样雅致起来。
琴声悠悠传来,林中愈发显得幽静。忽然一个声音唐突地打
宁静,“便是 你!上次卖我桂枝蜜竟然掺假!”
学子们都皱起眉,往那个恶客望去。
一个满袖油迹的小贩拉住一名学子的袖
,气势汹汹地叫嚷道:“且还我钱 来!”
那学子面前摆着两张琴,被他拉住袖
,挑起眉
道:“荒唐!我何曾卖过 桂枝蜜!”
“怎底不是你!前
我来,便在此地,那
你席上还摆着一只木桶!若是认 错
,便抉了我这对眸子去!”
学子怒道:“胡说什么!我哪里摆过木桶?”
汉国民风悍勇,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不在少数,好歹槐市都是学子——太学就 在旁边,那学子虽然恼怒,总算没有动手。这些学子也颇具侠义之风,见两
争 吵,便有
道:“且放手!你定是认错
了。本
可以作证,这位仁兄从未卖过 桂枝蜜。”
周围学子纷纷道:“我也可以作证。这位兄台昨
才在此设摊。”
小贩先怯了几分,强撑着道:“你们定是串通一气欺瞒我的!那
他席上摆 着五张琴,一只桶!哪里会认错!”
“我等太学诸生从不妄言!”
那名仗义执言的学子扬声道:“诸友!谁知是 哪位学弟前
在此售琴贩蜜?”
学子们纷纷摇
,“我太学未有其
。”
过了一会儿,远处有
道:“可是席上摆着一只木桶的?前
云台书院有一 位学弟倒是摆了几张琴,一只木桶,但桶中非是蜂蜜,乃是上好的
枣。”
“就是用来蜜渍的
枣!”
小贩叫道:“他姓甚名谁?何方
氏?”
槐市的学子行事端正,而且有士子的身份在,也不怕一个小贩闹事,那
当 即说道:“上谷郁奉文。如今正在云台书院求学。”
……
云台书院距太学不远,规模小了许多,只有数百学子。学舍虽然略显狭小, 但窗明几净, 青石铺成的院中,连一根杂
都没有。
郁奉文刚把背来的五张七弦琴和
枣换成钱铢,但还去欠债,所余也不剩多 少。洛都居,大不易,单靠这点钱,只怕两个月后又要借债。他摸了摸腰间的玉 佩,犹豫是不是要把它也换成钱铢。
一个英挺的文士举步进来,笑道:“奉文兄!果然是在此地!”
“原来是郑兄。”
郁奉文揖手向郑子卿施了一礼。郑子卿是河间
,虽然刚 到云台书院,但为
豪迈,两
一见如故,食则同席,寝则同室,颇有相见恨晚 之感。
“不知郑兄找小弟何事?”
郑子卿笑道:“不是我找你,是这位鲁先生。”
郁奉文抬眼看去,只见那位鲁先生年过四旬,面上颇有风霜之色,但意态豪 雄,非是凡俗之士。
鲁先生拱手道:“久仰郁先生大名,今
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郁奉文连忙还礼,讶然道:“不知先生何以得知在下?”
鲁先生哈哈一笑,招呼身后的年轻
过来,“这是舍侄。听舍侄说郁先生文 理俱佳,才华出众,今
特来拜会。”
郁奉文拱手道:“鲁兄。”
程宗扬暗道还真是巧,居然遇到姓郑的书生,一边也拱了拱手,“郁兄。”
两
还没开始寒暄,就被鲁先生打断,“叙旧的话往后再说不迟。不瞒郁先 生说,鲁某虽然做的斯文生意,但跟斯文二字不沾边,我有话直说,你别嫌老鲁 是个粗
。”
“先生请说。”
“鲁某开的是间书肆,如今有笔生意……哎呀,郑先生,你也坐!”
郑子卿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