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你的记忆,追问着‘你是谁’这样的问题,一点也不在意呢?”
“‘我’是谁,答案只在于我所见所遇的一切。就像种子本是死物,落在土里才会发芽。我也曾把自己寄寓在一颗种子里,感受生命是如何生长的。好奇那是什么感觉?做个
呼吸,差不多就是这样。”黍轻松地笑了笑,随后便轻轻蹲下,像是要将面前的这一片稻田尽收眼底,“所以,我自己记得便好,农
们能够丰收,也便好。”
“西方曾有一位君王,治国逾五十载,初心不改,却依旧因为身寿之磨损而筋疲力尽,最终消散在了故国的传说中。我听说,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千年,二十个五十载。此刻又似孤身一
,不曾感到劳累吗?你们家的老二老七或许也是思虑至此,只是行事过于偏激些……我想,照顾了别
、照顾了庄稼这么久,你也应该照顾一下自己了。”
我站在她身边,黍却只是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那种下的稻米,然后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神色,拉住了我的手,轻轻一用力:“随我来一下。”
来不及反应,我就感觉自己被她身体的重量向前拉了起来。穿过丰饶的田亩,顶着沉落的斜阳,黍带着我来到了一处门房边,这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陶瓷制的水缸。
“除了我的兄弟姐妹们,倒还是第一次有
这么关心我呢?我很高兴哦。”她的眉宇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又递给我一根已经削好的甘蔗,“作为回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洗耳恭听。”我接过甘蔗,像是执剑一般抱在怀中,望着她脸上的笑容,似乎自己的内心都变得充实了起来。
“我记不得那是多少年前了。那个时候啊,还没有什么天桩,也没有什么机械。大荒城的农
,靠得都是一双手在播种与收割。土地本就不多,那一年又遭了水灾。连
以来的细雨下个不停,农地中的水势不断上升……三年两
就如此,大家也本该习惯了,只是那一年的水灾十分猛烈。”
黍说到这里,看着我将甘蔗抱在怀里,像个要用甘蔗练舞的剑客模样,不由忍俊。她从我的怀中抽出了甘蔗,然后抬起怀中那一把小小的玉剑,轻轻几劈,便将甘蔗分成掌中方块大小,递到了我的手中:“喏,嚼吧?记得渣滓要吐到垃圾袋里哦。”
“啊,十分感谢……”
我将一块甘蔗送
中,轻轻一嚼,脆甜的感觉就在
中开始流淌,那
犹如蜜意般的美妙伴随着汁
在
中蔓延起来,这让我不禁咀嚼得更加起劲起来。黍似乎很享受眼前这一幕,嘴角笑意渐浓,继续着她的故事:“那会儿地势较低的地方,水位都高过了膝盖,一年的收成都要没了,数以百计的灾民宁肯冒着天灾的风险,也要逃避大水,寻找粮食,留下来的大多也是连饿带病,倒下就起不来了。从百灶来的赈灾使节眼看到这种悲惨景象,
都流涕痛哭。”
我听到这里,用力一咬,
中的甘蔗就又溢出些汁
,那
甜味在舌尖却似乎带上了几分苦涩。
“靠着使节带来的粮食和药材,农
们才勉强支撑度
,尽管大水淹了不少农地,起码留下来的
都能分到可以活命的粮食……总有
呀,为了能够让同胞们吃饱饭,就将一辈子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在那一年,收成虽然不好,但终归还是有些米粮,收获那一天,他们便蹲在田边,痴痴地笑着。”
黍说到这里,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笑容,只是却多了几分落寞,像是在思念一位久久未见的老友。我将她递到我手中的甘蔗块重新塞回到她的手中,这位农
先是一怔,然后便点了点
,将甘蔗送到了
中,让那
甘甜舒缓了苦涩。在丝丝甜意缓缓散尽后,她才接着开
道:
“再之后呢,这座城市里就有了一位农
,一代又一代地把种地的方法,教给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她也就留在了这里咯。稻花清香,万亩良田,
复一
,年复一年,终于不再远了。”
说到这里,黍将手中那一把短短的玉剑轻轻地敲了敲水缸,为我最初的疑问作答:“我非鳞,但我能知道它心中所想;你非我,你怎么不知道我在这枯坐一
,没有感受到游鳞自在,河川不息呢?就算你觉得这水缸太小,可谁说水缸就不能垂钓?”
说罢,她便稍稍用上了几分力度,让手中的玉剑击打起水缸。顿时,伴随着一阵水流的哗啦声,被农
们预备好的鳞兽便因为受惊而在水中腾跃起来。我回想起,这里的水缸是大荒城水产养殖的成果,通过充分利用水稻田养殖鳞兽,既可以获得水产,又能利用鳞兽吃掉稻田中的害虫与杂
,排泄粪肥,翻动土壤,促进增产;而水缸中的鳞,便是丰收后为农
们增添的
腹之福。而至于黍的回答,我也从那比喻间渐渐理解,千年来便已经定居在这大荒城的她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土地与这里的农
,成为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与这片土地缔结下了难以割舍的牵绊。播种就是她的辛劳,丰收便是她的喜悦。
“生活啊,就好像是吃甘蔗一样:甘蔗呢,有根的地方,方能汲取营养,才是最甜的。”说到这里,她却凑到了我的身边,我才有些惊讶地发现,黍竟然比我还要娇小不少,高高地抬起手,才勉强将手中的那块甘蔗喂到了我的嘴边,“但是还是第一次有兄弟姐妹之外的
能够听我说这些呢,博士。我也对你感到有些好奇了,来,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手相。”
“你还懂得这个吗?”我有些吃惊,却还是将手递给了她。
“当然了,我为什么不懂?”黍笑了笑,随后便双手捧起了我的手掌,像是要鉴赏着什么珍惜的宝物一般,轻轻地抚摸着。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手心,顺着纹路轻轻地走过每一条的纹路,时不时地便小小地按一下。我有些惊讶地发现,经历了时间的磨砺,黍的双手依旧像是新鲜收获清洗后的葱根一般白皙,而指尖的触感则带着一
柔软的芬芳,而那副双目出神地欣赏着掌心的姿态则更是让
联想到她照顾庄稼时那份专心致志的神
,叫我都看得有些
迷。这时间很短,又好似很长,直到我从那片恍惚中稍微回过神来,黍才轻轻放下了我的手,短暂地思索了一阵,答道:
“嗯?你这天地
三纹可真是,前身不明,命线四断,去路纵横冲突……原来如此,我算是明白了,你呀,就是个‘多生事端,搏一善终’的‘普通
’。”
这话让我不禁一笑:“‘普通’吗?多少
穷极一生,最后才发现,这‘普通’才是生活的真谛。就单说我自己,只是跟你们几位‘代理
’有所私教一事,司岁台便不愿将我当‘普通
’瞧了,这不是专门找了个
准备盯着我么?”说罢,我视线轻轻一瞟,在远方的屋檐下端着饭盒大
大
地扒着米饭的左乐便是一惊,随后才镇定下来地向我点了点
,“照我说啊,每个
都难言‘普通’,生命自起源始便充满了巧合。而你们一家兄弟姐妹,便不算是‘普通’之
了。”
“哪有的话呢?普通家庭兄弟姐妹的争吵嬉闹,我们之间也有啊。”她放开我的手,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
发,“只是啊,大哥长年驻守边疆,令姐整
抱着酒瓶子睡觉,这个家要是没有我前后
心,早就不能算什么‘兄弟姐妹’了。”
“相比起令,你就像是姐姐一样。”将最后一块甘蔗送
中,望着已经快要沉
到地平线尽
的斜阳,我惬意地感慨道。
“嗯?我当然是姐姐,在十二个里排行第六,就是姐姐。”
我本想要再说什么,但是黍却只是满眼笑意地望了过来,我也就只好再将
中的甘蔗咀嚼两下,把渣滓吐了,顺着她的意点了点
。这位“姐姐”便拉起了我的手:“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