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节礼千钧重（2）

赵顼一脸迷醉的摸着光滑如锦的板甲，仿佛在抚摸着一名绝色佳丽。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韩冈在后面轻笑。如果拿着现在的札甲实验，五十步的距离上其实也几乎不可能穿。毕竟当年御前试验臂弓时，是在军器监成立前，甲胄质量低劣的况之下——但凡做实验，实验组和对照组应该放在同样的条件下，韩冈这一次是占了大便宜。

但韩冈会说吗？自然不会。

其实也是工匠们的功劳，韩冈心中明白。

要将铁板打制成带着弧度的防箭式样，也的确要费一番手脚。不过几位被点到的老工匠都是聪明，看到板甲制作之简便，又不是没听说过韩冈的大名，一早就已经确定了将他们圈起来打造的新式甲胄，会被新来的韩舍给献上去。

为了能在天子面前讨个好，几位大工匠卖足了气力夜赶工，使尽了浑身解数。平常打造时偷空减料的一些程序，这一次可都用上了，质量远比平常的札甲要好得多。

在将甲片埋在髙热炭火中闷烤了一夜之后，用了最短的时间来处理后续，最后将之抛光。甚至还找来胆矾水，稍稍浸了那么一浸，镀上了薄薄的一层铜色——韩冈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已经在用胆矾水来炼铜了——虽然在地上磨一磨，甚至拿指甲擦一擦，说不定就会露出底下的铁质，但眼下看着的确有几分高档品的感觉——只要不看式样。

靶子被重新摆了回去。

韩冈对着张若水道：“可以再近一点！”

他脸上的微笑告诉了在场所有他信心十足，靶子依言被拖回来一点。

四十五步。这一次是一个略一点的小坑。

“再近一点！”

四十步。板甲正面终于给穿了，不过箭簇没有整个穿过去，仅仅扎出个小。

“再多靠近些！”韩冈似乎是不耐烦的在说着。

这一下，靶子一下被拉近了许多，三十步。

随着扣下牙发，弩弦一下张直，笃的一声闷响，箭矢穿胸前的甲片。不过拿过来一看，箭簇也给毁了。纵然着甲的士兵受伤，伤得也不会太重。

随着挂在靶子上的铁甲一步步的被拖得越来越近，冯京、吴充等脸上的表也越来越彩。一直等着到了三十步，看见箭矢终于穿透了进去，憋在胸的一气才吐了出来，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此物果然远胜札甲。”赵顼走上前去，笑得合不拢嘴。回提高了嗓门，“不输臂弓！”

吕惠卿张开打算说些什么，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将上下嘴唇又闭了起来。就算能证明军器监现在的札甲不输于板甲，也没什么意义了，反而会让看低了自己。

能在四十步的距离上防住臂弓的击，那么只有六七斗的骑弓，站在面前都别想穿掉。即便现在的札甲不输板甲又如何？这等粗制滥造的铁板拼凑起来的甲胄对于禁军步卒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再取骨朵和一幅鱼鳞甲来。”韩冈高声说道。

试过了防箭的能力，韩冈又要展示一下板甲抵挡钝器伤害的能力。这一回，他可不担心当场做对比了。

“不用试了。”赵顼提声阻止了。

逢到节庆，便到宫中来表演的杂耍百戏，那些个玩胸碎大石的汉子，敢在心上放块青石砖，受大锤砸；却没一个会只垫一层被褥的。

为什么如今骑兵手上所使用的短兵，铁鞭铜简要远远多于刀剑？就是因为钝器的力道能穿透到铁甲背后的身体上。而韩冈拿出来的板甲，一看就知道远比柔软的札甲更能防住钝器伤害。

照现在这样再试验下去，几位宰辅的脸面都不好看——冯京、王珪和吴充脸上的表，赵顼兴奋之余，还是看得很清楚。

重新坐回了宴会中的席位，最下首的韩冈腰背挺得更直，意气风发，而上首的宰辅们则一个个都沉默起来了。

只有王韶偏帮着韩冈，开打沉寂：“这板甲果然不在札甲之下，就不知成本是多少？”

“这样的一副板甲，连工带材料，初步估算当不会超过十五贯，多半在十贯上下。即以十五贯计，将六十万禁军尽数换装，就只要九百万贯。分作三年的话，一年只要三百万贯就够了。”

十五贯！

已经确定要便宜许多，寻常的札甲三四十贯绝对是少不了。可韩冈的板甲，比旧制札甲更为坚实也更便宜。

而即便给禁军全体换装的九百万贯，真要咬着牙，一年也能拿得出来。如果按韩冈所言，分作三年四年班换装，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这可是给朝廷省了大钱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现在，经过简的五十八万禁军，也不是全数都有铁甲可以装备。赵顼一直想要做到的兵利甲坚，都做好了往甲胄制造中陆续投数千万贯的打算。板甲一出，至少省下了一半的投。而锻打技术的进步，同样可以用到其他兵器上。比如如今正在大量制造的斩马刀，也有好几道工序能用得到锻锤。同样能节省大量工。

看过了板甲，赵顼也无心再观灯饮酒：“韩卿，你回去后尽快定下板甲的式样规格，上报于朕。”

韩冈起身：“臣遵旨……臣恳请陛下，于监中成立板甲局，调集各作匠，专门打造板甲。以免受到外物所扰。”

“可！”赵顼点。韩冈打算设立板甲局，是为了避免板甲的制造，受到军器监中其他势力的扰。就像为了制造斩马刀，也专门成立了斩马刀局一样。们对变化的抵触心有多强，赵顼如何会不清楚，暗箭难防啊。

“板甲局可依斩马刀局例，于局中设令、丞各一。”赵顼继续说道，“还有今次打造板甲的六名匠师，你可将他们的姓名，与请设板甲局札子，及板甲式样规格一并呈上。此等有功之辈，朕必不吝厚赏。”

“臣遵旨。”韩冈躬身领命。

“至于铁船……”赵顼沉吟了一下，“板甲为朕省下不少钱粮，拿出一部分也不妨，朕还希望能看到更多不逊于板甲的发明。”

又喝过两巡酒，上元之宴宣告收场，天子摆驾回了后宫。

随着净鞭声响过，御街之上的彩灯灯山登时全数熄灭。原本城中最为明亮的去处，转瞬就陷了黑暗之中。就像是一片浮云，漂过来遮住了天穹一角的群星。

韩冈随着流，一起下了城，送了天子，方才散了班次。

吕惠卿走过来，说了两句闲话，很有风度的恭喜了韩冈。而冯京等则早就各自上马，走了一二净。

王韶留在最后，等吕惠卿也离开了，才走过了：“玉昆，陪着我走一走。”

“敢不从命！”

韩冈说着，随了王韶在出了宣德门，骑上了马。

连串的马蹄声得得的响着，王韶说道：“今天做得不错，冯当世、吴冲卿有苦难言。蔡持正也是说你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兵法用得好。”

微皱起双眉的韩冈似乎是有点纳闷：“蔡副枢这话是怎么说的？”

“《浮力追源》都写出来的，都以为玉昆你要造铁船，宣扬格物之说，想不到一转就变成了打造板甲。”

“格物致知那可是韩冈毕生所愿，怎么都不会放弃的。”韩冈解释着，“板甲仅仅是附带而已，终究还是要造铁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