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负隅顽抗，拒不开门迎纳国王的实封家族……他们得到了惩罚。”

泰尔斯咬住了牙齿。

“惩罚？”

基尔伯特点点，眼里表现出星辰狡狐难得一见的忌惮：

“在以上四大家族的拥护下，查曼王兵临城下，歃血宣战。”

“整整两座城堡……火炙骑士亲自领衔，黑沙大军势如竹。”

“一战胜，三城。”

基尔伯特的凝重与警惕已经提高到极点：

“按照北地的古礼，他们把不敬王命者的颅吊上城门，以儆效尤。”

“国王还在刑场上，就地剥夺了一个伯爵与一个子爵的衔——把他们的继承贬为庶民。”

听着基尔伯特的话，泰尔斯几乎不能调整自己的表——似乎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北地飘来的冰雪。

基尔伯特缓缓地叹出一气。

“不止如此，当，查曼王借着征服之威，违反成例，格册封了几位出身卑微的新贵族，而黑沙领上下的大小封臣，无一敢于置喙。”

泰尔斯缓缓地松下身子，手臂按上马匹。

心中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基尔伯特摇了摇：

“时至今，黑沙领内除了几个靠近边境，无关大局的小家族——出于道义或出于利益——仍在大声疾呼不肯妥协之外……”

但泰尔斯没有让他说下去。

“他成功了。”

王子怔怔地盯着北方的天空，仿佛看到那位翳冷酷的君王。

“他赢了。”

基尔伯特忧心忡忡地观察着泰尔斯的表，不由得咳嗽一声。

“对内，确实如此。”

星辰狡狐挤出笑容，语气一转，由忌惮变得积极起来。

“但是外部，无论是再造塔还是威兰领，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刻加强了防守，对黑沙领边境陈以重兵……”

“而埃克斯特国内的其他大公领更是群激奋，齐声讨伐，从祈远城到烽照城，从麋鹿城到冰川海，许多北地甚至公然质疑他的王位来源……”

基尔伯特笑着开，但泰尔斯能从他的笑声里感觉到几丝不谐：

“黑沙领已惹众怒，查曼王独木难支，更何况他们领内的经济民生本就摇摇欲……”

可是王子打断了他。

“晚了。”

队伍中，斗篷下的少年挺直腰背，却默默低。

“查曼·伦。”

“也许很多都不承认他是埃克斯特的国王。”

泰尔斯紧抿嘴唇，想象着自己与对方当面为敌的场景，仿佛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重压：

“但现在，他已经成为……”

“黑沙领的国王了。”

基尔伯特一滞，无从答话。

唯有第二王子仰天而叹，闭上眼睛：

“我告诉过他们的，当年，在英雄大厅里，我告诉过的……”

“但恐怕他们依旧不明白。”

泰尔斯睁开眼睛，不看顶清澈的蓝天，目光却触及远方若隐若现，滚滚而来的层层黑云。

“他们不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不是诉诸军队或付出钱财，就能轻松阻止的。”

基尔伯特略一愣。

王子咬着牙齿，眉紧皱：

“而这只是开始。”

“查曼·伦，他会变得越发强大，越发贪婪，越发……”

泰尔斯顿了一下，从鼻子里呼出不忿的气息。

“殿下，您不必如此忧心，”基尔伯特似有不忍：

“查曼王再强大，我们也可以……”

但泰尔斯摇了摇。

“不。”

“不是我们。”

他定定地望着那片天边的压顶黑云：

“杀戮，夺取，授予，查曼王所做的这些事……看似不过星星之火。”

“却势不可挡。”

基尔伯特听着王子的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且终将点燃……”

泰尔斯低下平视前方，眼中的严肃无以复加：

“整个北地。”

就在此时。

“咚！”

钟声彻响。

泰尔斯和基尔伯特齐齐一震。

这道钟声幽幽而起，滚滚而生，绵长沉重，震心脾。

同时穿透地面与空气，抵达地底与天穹。

回响沉沉，久久不消。

在马匹们不安的嘶鸣中，许多王室卫队也皱起眉，面面相觑。

唯有最前方的马略斯淡定如初，提缰踩蹬，稳步向前。

“那是……”

感受着耳朵里的轰鸣，似有所感的泰尔斯缓缓转向基尔伯特。

后者渡过起初的吃惊，对着王子缓缓点：

“星辰之钟。”

泰尔斯思绪一动。

基尔伯特叹息道：“上一次它响起，还是在……”

“我知道。”

泰尔斯感受着涌现的回忆，呆呆地道：

“六年前。”

“国是……会议。”

但他的感慨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队伍很快就转过下一个街区，踏上另一条大道。

也正是此时，泰尔斯这才注意到：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穿过无数街区，周围的民众也已渐行渐远，被慢慢增多的治安队隔离在百步之外，徒留好的脑袋和眼。

士兵与守卫，警戒官与治安队，无数已经整整齐齐地立在前方，或自成队伍维持秩序，或身作城墙隔开通道。

等待着来宾。

而这一边，王室卫队脚下的路途已成康庄大路，宽阔无边。

当然，大道的尽，最夺眼球的是……

泰尔斯恍惚地呼吸着，缓缓抬起。

看到了它。

它。

古典斑驳的用色，绵延无尽的台阶，厚重乌黑的宫墙，拔地而起的宏伟，横跨世纪的沧桑，睥睨群星的威严。

复兴宫。

这座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平顶大金字塔，就这样，像一个走路无声却遮天蔽的巨，既有所预兆，又猝然不防地涌现在他的眼前。

如排山倒海。

却寂静无嚣。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巨型宫殿，久久方才回。

穿过宫廷守卫们组出的通道，王室卫队们也不自觉地放轻了马蹄，放慢了速度。

直到马略斯高高扬手，二十五名王室卫队齐齐掀开斗篷。

露出银盔亮铠，反光。

掌旗官雨果更是举起一面高高的九芒星旗，迎风飘扬。

远方，被分割在隔离线之外的民众开始喧嚣起来。

无数目光向这二十多骑，议论纷纷。

泰尔斯心复杂地转着，看向两侧被死死隔开的平民大众，看向周围站得笔直的士兵守卫，最后看向眼前，被宫墙隔开的王国心脏：

复兴宫。

没知道他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