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等太久，江南总督薛清也赶了过来，而一直磨蹭在后院的御史郭铮也终于走到了前厅。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到此时，主持及监核内库开标一事的四方大员终于齐集一地。郭铮如今早已不是京中风光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但巡察各路，还是有一定的权力，他与范闲旧怨未除，所以见面时难免尴尬，四位大员互相行礼之时，总觉得范闲那平静冷漠的眼光里藏着几丝凶险。

今这四位大员之中，从京里来的黄公公自然代表宫里，江南总督薛清代表朝官系统，御史大夫郭铮代表言官系统，而范闲……代表的势力却有些多，比如内库转运司，比如监察院，甚至也包括太常寺这个管理皇族的机构。

当然，大家都是代表朝廷，代表陛下。

范闲坐在第二张椅子上，微笑与薛清说着话，却将今天的形看的清清楚楚，盯着此事的太多，不论是谁，不论是哪个势力，都很难一力完成台面下的易，历史形成的内库开标程序，极为有效地保证了公平。

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只要商有钱，都可以来争一争内库十六出项的代销权。

他是如此想的，其他的三个也是如此想的，黄公公与郭铮互视一眼，虽然隐有不安，但在他们看来，范闲当着众的面，总是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招来，他们要保证的，只是明家依然能够获得如往年一样的份额就好。

公公与御史，本来在历史上是水火不相融的两个阶层，但今天却极为默契的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之中，只是这二并不了解许多隐，也没有对最后内库门的那位夏栖飞夏大当家投以足够的重视。

薛清不同，这位江南总督抱着看戏的心态，满脸祥和地注视着台下的巨商与身边的们，看戏不怕台高，总比演戏的要轻松一些。

一方戏台数唱。

……

……

内库大宅院的厚门缓缓重新关上，门外的兵士与监察院官吏拉起了严密的防守。往年内库招标，一般一天的时间就结束了，不过朝廷的规矩，其实允许各户商家用两天的时间来喊价。

轰的一声巨响。

范闲笑着捂着耳朵，看着宅院之外那枝冲天而起的春雷。

春雷直冲天穹，在浅云之下炸开，声音清亮明脆，远远传到了地面上，令无数心神为之一震。

苏州城中昨夜辛苦的青楼姑娘们被这道雷声惊醒，骂了几句脏话，又钻进棉被里沉沉睡去。正在街上向父母讨大钱要买糖儿吃的孩子，以为是老天爷说自己不乖，打雷罚自己，吓的哇哇哭了起来。后院里正翘着腿对老树根撒尿的那条黑狗，被这雷惊的浑身一哆嗦，前肢俯地，将狗埋进毛茸茸的包裹之中，学起了鸵鸟。

类的反应本就各不相通，这声春雷落在有些的耳中，却是另外的意思。不论是在苏州城北城码上聚集待命的各家师爷掌柜，还是茶楼里议论今开标一事的苏城居民，众翘首望向了南城方向，望着那个看不见的宅院，知道内库招标已经开始了。

庆历六年新春的内库开标，其实一开始就进行的格外不顺利。

首先由内库转运司对去年各商号的盈余亏损况进行了一下汇总，当中自然不乏勉励之辞，而负责演讲的转运司副使马楷最后更是严厉无比地通报了朝廷对于崔家的查处况，这是警告阶下的那些商们，不要以为朝廷没有看着你们。

这都是往规矩，没有在意，但当马楷说道今招标的具体事项时，宅院就炸了锅，那些商们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就连坐在正堂里的四位大员都开始争执了起来。

因为转运司突然决定，将原来的十六项细分成三十四个小项，并且今年不再进行捆绑式招标。

这个变化看似不大，但对于下面这些商来说，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

原因很简单，每逢招标之前的三个月，这些江南的巨商们早已私下进行了串连，拟好了彼此之间的界限与分野，井水不犯河水，以免彼此间伤了和气，更因为抬价伤了财气。比如岭南熊家今年必争的，便是酒水类北向的一标，而泉州孙家，则是要拿瓷货的海外行销权。

今天如果依着转运司的意思，将******项分成了三十四小项，虽然从表面上看，大家还是可以各持底线，但是预料中本该归明家得的八大项，分两次捆绑招标，全部被细化之后，谁能知道会不会有哪家商忽然红了眼，想抢些明家的份额？毕竟不再捆绑之后，那些最赚钱的进项，似乎所需要的银子，也并不是太多了。

而一旦有对明家的份额动心，明家怎么办？肯定回就要抢别的份额，这是商们逐利的天所决定的，只怕今天内库开门招标会的一踏糊涂。

这些江南商们……如今最怕的就是，明家已经说好了原属崔家的份额他们不手，这些商们今天已经可以多吃好几碗肥，当然不希望有打自己的计划。

在他们看来，钦差大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变动，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是想让大家伙在中杀红了眼，把价钱抬起来，二来就是想细分进项之后，摊薄每项所需要的定银，让……最后进院的夏栖飞也能分一杯羹！

这些滑的商们已经察觉到，一直沉默的乙四号房，乃是钦差大属意的代言。

只是你钦差大想挣钱，咱们都能理解，可是你不能用这种看似公允，实则恶毒的法子！

……

……

“范大，此议不妥吧。”黄公公被范闲削了一通脸后，竟是依然表现的足够沉稳，肥脸上挤出笑眯眯的神，说道：“往年规矩，十六项就是十六项，怎么忽然要细划？这事儿总得京里拿主意才是。”

范闲皱了皱眉，说了几句，又回与薛清低声说道：“总督大，划成细项，不再捆绑，其实想的只是能让更多的有资格场……这事儿，对于朝廷总是有好处的。”

薛清沉吟少许，面现为难之色，说道：“话虽如此，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我看范大还是禀明朝廷，宫中议后，明年再缓缓推行不迟。”

见薛清也表示反对，范闲心里有些不愉快，看着堂下闹的哄哄的商们，脑中闪过一丝怜恨之意，其实之所以今天要准备分项，根本不是这些商所以为的理由。

的确，他是想试探一下，有没有可能，从明家的那捆绑在一处的八个大项里面，挖出最挣钱的那两项给夏栖飞。但真正重要的理由，其实倒是为这些商们着想。

这些商们此时心里总想着，崔家留下来的那六项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不会与明家去争……可是呆会儿夏栖飞肯定要把崔家的那六项全部吞进肚子里去，这些商们只有去吃那可怜的两项。事前有报过来，岭南熊家与泉州孙家这次都准备了一大笔银子，磨刀霍霍地准备接受崔家的线路，呆会儿一旦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商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由于崔家的倒闭，今天来内库开标的商比往年硬是多出了三倍，范闲本意是想这些商们也有饭吃，所以才会有细分这个提议，没料到竟是没有领——虽然明白是因为这些商并不知道呆会儿的势发展，才会如此强硬的提出反对，可范闲依然难抑心吕宾的憋屈感觉，

又与身边的黄公公、郭铮争了两句，解释了一阵，发现商们依然坚持依往年惯例办理，而其他的这三位大员，也是死扣着规矩二字，不敢松，范闲终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