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寒暄致谢。

好不 容易把客送走，程宗扬难得有了一刻空闲，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整个八月已经过完，明天就该进九月了。

这天晚上，程宗扬没有再出门，而是给自己泡了壶茶，铺开茵席坐在院中。

从离开太泉古阵到现在，仅仅两个多月时间，从进洛都算起还不到一个月，却如同过了半年之久。自己就像被抛进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之中，各种事纷至沓来，局势变化之快，让自己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程宗扬斟了杯茶，右边平平一举，然后缓缓浇在地上。

云如瑶偎依在他身旁，一边剥了颗葡萄送到他中，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祝我所有死去的朋友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程宗扬又斟了一杯，举杯道：“祝我还在世的亲友们，此生能够平安。”

云如瑶拿起茶壶，替他斟满。她是偷偷来的洛都，不能久留，最多过两天就要返回舞都，因此才随自己下山。短短几天时间聚少离多，算下来还不如路上花费的时间多，但能见上一面，总胜过两地相悬，彼此相思。

“第三杯，就用汉国的俗语吧。”

程宗扬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道：“唯愿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云如瑶嫣然一笑，执壶斟了杯茶，温言道：“妾身也有三愿，”

说着双手奉到他面前，“一愿郎君千岁……”

程宗扬接过茶盏，笑道：“千岁未免太久。快意百年，我意已足。”

云如瑶也拿起一只茶盏，“二愿妾身常健……”

云如瑶身具寒毒，身体常健是她最大的梦想。程宗扬拿着茶盏，与她的茶盏在一起，云如瑶柔声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望着云如瑶宛如解语花一般的娇靥，程宗扬心神微，举杯臂而饮。

程宗扬将云如瑶拥在怀里，一边品尝着茶水的苦涩与清香，一边仰首望向夜空。

夜空仿佛洗过一样清澈，虽然没有月光，但一条银河横亘天际，灿烂的星光就悬在顶，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真漂亮啊。”

云如瑶望着星空喃喃低语。

程宗扬已经看过很多次六朝的夜空，但每一次都被震撼。良久，他低下，只见云如瑶的明眸中同样映着一条银河，美丽得如同梦幻……

程宗扬微微一笑，吻住她的唇瓣。

第四章

“抬手，好。姑娘请举步，走……”

一个妙龄子烟行媚视地从席前走过。

牙陪笑道：“ 公子爷，这个合适吗？”

程宗扬道：“换一个。”

“哎。”

牙应了一声，然后唤道：“翠儿！”

又一个少袅袅行来，纤软的腰肢犹如柳枝一样，流露出浓浓的春。

程宗扬眉都不皱一下，“换！”

这位爷一进门就给足了打赏，声称要买一个上等的雏儿，虽然一气看了七八个也没有中意的，但有钱的就是大爷，牙不敢有丝毫怠慢，接着唤道：“香！”

程宗扬越看越是摇，这些少都不算丑，有几个还颇为动，问题是这些姑娘美则美矣，却都有着浓浓的风尘气息。虽然有大肆散布谣言，诋毁赵飞燕是歌伎出身，可家是明明白白的良家子。自己买个回去，等于坐实了赵飞燕身上被泼污水。

“有没有没调教过的？”

程宗扬道：“就是刚买来，还不识风月的？”

“原来 公子爷喜欢那种调调的，”

牙为难地说道：“这倒是没有。 公子若是有兴趣，不若小的带 公子到市上看看？”

“洛都有市？”

“明面上当然没有。 公子爷也知道，咱们汉国的官府禁止买卖婢。不过家贫无依，投效为的事，官府向来是不管的。乐津里西边有个集市，专门就是这种的，只求几个卖身钱，寻个主讨饭吃。”

程宗扬丢给他几枚银铢，“过去看看。”

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公子爷，这边走！”

看着集市上的孩，程宗扬彻底绝望了。那些来卖身的，都是穷苦家的孩子，但凡能吃饱饭，也不会到这里来。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眉眼还过得去，但起码要将养半年才能拿出手。

牙子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不满意，又去找市上的，让他们带些好货色来。但挑来挑去，最好的货色也只能算中之姿，现成合用的一个都没有。

天子急着让赵合德宫，好去堵那些黑鹅白鹅的嘴，自己就是拿斋戒沐浴当借，也拖不了几天。难道真自己去找个良家子？

“算了，不看了。”

不合用的，买来反而误事。程宗扬心下盘算着，真要不行，就让卓美儿从上清观挑一个。这事得你我愿，但他就不信观中那么多子，就没有一个动凡心的，况且这次的机会可是一步登天。

程宗扬计较已定，刚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一辆牛车缓缓行来。车上一个少十六七岁 年纪，一张俏脸宛如桃花，娇美动，水灵灵的美目顾盼生姿，容貌依稀有几分眼熟，却是自己在城外见过的那名少。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问道：“她是谁？”

“她啊，就是乐津里的。 公子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行吗？”

牙子一脸为难地搓着手，最后心一横，对程宗扬道：“ 公子爷，你出手大方，我也不坑你——这姑娘可千万要不得。”

“怎么了？是不好，还是不净？”

“那倒不是。这姑娘是好，从来不招惹是非。只不过她命硬的很——生下来克父，六岁克母，到了十岁连她唯一的弟弟也克死了。”

“等会儿！她生下来就克父，怎么还有个弟弟？”

“她娘又改嫁了嘛。没过几年，连后爹也被她克死了，两家子的活就剩她一个。总算家里在城外留了几亩薄田，佃给别收些租子，还能勉强度。可今年收成不好，又得皇粮，没办法，只有把田卖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命硬，虽然生得花枝一般，可没敢说亲。依小的看啊。要不了半年，她就只能到集市上去卖身了，旁知道她的底细，未必敢买。”

牙子咂了咂嘴，“唉，可惜了她这模样，好端端一朵鲜花，怕是要落到青楼里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友通期。”

程宗扬打发了牙，朝牛车走来，含笑拱手道：“友姑娘。”

友通期微微一怔，然后似乎认出他来，掩笑道：“ 家复姓友通。”

程宗扬闹了个大红脸，幸好脸皮够厚，没显出来，“友通姑娘。”

“ 公子有什么事？”

“哦……眼下将近申时，不若吃过饭再谈。”

友通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舍下只有几升稗谷，只怕怠慢……”

程宗扬赶紧道：“哪里能让姑娘请客？当然是我请！”

友通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数出几枚铜铢递给赶车的老汉，结清车费，接着又看了他一眼。

少清亮的眼神让程宗扬心微动，这姑娘看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