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意，碧落才会问了一句。

顾惜年不答。

指着不远处的店面，吩咐道：“去蔡记买五只烤鸭，去卢记买五只烧，还有周记的卤牛也要上十斤，别忘再去旁边的老馆买二十坛老酒，租一辆马车，装好了赶过来，我在那边的书铺等你。”

“这么多东西？”碧落呆住了。

顾惜年笑着摇：“不多。”

顿了顿，她嘱咐：“记得让店家包好了烤鸭，别散了热气，去吧，速度快些，还有很多事要做。”

碧落虽是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吩咐去做了。

顾惜年进了书铺后，问店家有没有孤本。

她知道自己脸生，也不说废话解释，只取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之上。

书铺的小伙计顿时来了神，搬出不少典藏的孤本出来，由着顾惜年来挑。

顾惜年也不客气，看上眼的全收囊中，一锭银子不够就又取了一锭。

等到碧落置办好东西返回来时，又帮着顾惜年把选好的书，也搬到了马车上。

“属下猜到大姑娘要去哪儿了。”

书、吃食、美酒，这么关键的几个点集中在一起，碧落心里已然有了数。

“走吧，许久未去拜访，老师见了我，定然要恼的。”顾惜年的眼底汇集起了浓浓的感伤。

仿佛是近乡怯，剩下的一小段路，她更加的安静。

有车代步，速度更快。

当周围的景致越来越熟悉，顾惜年终于回过神来，淡到几乎没有颜色的唇瓣，轻轻的扯了扯，努力的撑出一抹笑容来。

巨大的榕树之下，有一户雅致的家，竟用青石板铺着地。

大门虽是紧闭，门外倒有不少孩童，或坐或蹲，或趴或躺，留恋不走。

“属下去喊门。”碧落兴冲冲的去了。

不多时，正门打开，一个发花白的老管家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将顾惜年让进了府内。

外表朴实低调的门户，内另有乾坤。

亭台楼阁，九曲回廊，一派江南好风光。

只见那凉亭之下，有三位老，年纪相仿，都已老的看不出年纪。

一个在看书，两个在下棋。

看书那位，用书本盖住了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下棋那两个，争的是一局残棋，唇枪舌战，互不相让，虽已是花甲老翁，却仍是脾气躁，比年轻还有气神。

顾惜年做了个手势，老管家便笑吟吟的点了点。

碧落遵从指示，把不远处的石桌清空出来，先摆好了卤牛，又取了美酒，最后才将抱在烧外的荷叶拆了，烤鸭外裹着的油纸一并去掉。

瞬时间，香飘万里，引食指大动。

下棋的，顾不上棋盘。

看书的，从睡梦中惊醒。

三个老，孩子似的冲了过来，各自奔向了心好。

“蔡记的烤鸭？”

“卢记的荷叶烧……”

“周记的卤牛！”

……

“老，你今天倒是转了，知道一起买来了？”

老管家笑眯眯的摇：“孙阁老猜错了，这些可不是我这个愚笨的老想起来的，今有贵客到，您猜猜是谁？”

孙道然抓住胡子沉思片刻，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的表。

旁边两个老，早已是笑意盎然，显然是未经提示，便先一步猜出来了。

“阿年！是不是你这丫来看师傅？”

顾惜年身形一闪，从藏身的石廊柱之后走了出来。

二话不说，双膝跪倒，行的是大礼。

“师傅，阿年回来了。”

孙道然老泪纵横，急忙把给扶了起来，“你这丫，再不过来登门，师父真要生气了。”

旁边那两位，见孙道然又在不对心，禁不止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年，你莫要听你师父这般说，他啊，每一天都要念叨他的宝贝徒儿好几回。你总算是倒了，你师父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顾惜年抱拳，同样是行大礼，跪下磕：“阿年拜见王师傅，您老神矍铄，阿年见了真的欢喜。”

王锦廷赶紧扶：“你这孩子莫要动不动就跪下来，你身子不好，石板地上又凉，若是伤到身子，孙阁老非要气炸了不可，必拿我是问。”

顾惜年一站起，就立即转向了另一边，始终沉默无言，却是双眸通红的老。

“阿年替二哥、五哥，给君师傅请安。二哥和五哥的师傅，便也是阿年的师傅，往后，阿年会代替两位兄长侍奉您左右。”

说完，跪下来，连磕六个，那是替她两个哥哥行的大礼。

君如斯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恰好两个是亲兄弟，便是那顾家的二少、五少，聪明绝顶，文武双全，那是走到哪儿便能夸耀到哪儿的好儿郎。

他一生未曾娶，也没有养育自己的血脉，这两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便如同亲儿一般。

二郎、五郎曾发誓，会像对待父亲一般，侍奉他这个师父到老。等到有天大限一到，他们会像是亲儿一般，将灵前的火盆摔个碎，了却他一生无子的遗憾。

谁知边城一战，二郎五郎惨死在了壅关长道，从那期，君如斯须发尽白，整个在一夜之间老去。

他绝不再提起两个徒弟，但这也是他心底的两道伤，夜疼痛。

今，顾惜年突然来到，且是换了男装打扮。

男有别，哪怕是亲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多少相似。

可君如斯仍是在顾惜年身上看到了二郎、五郎的飒爽英姿，郁结多的难受，一下子便发开来。

“阿年，开酒，陪你王师傅和君师傅喝上一杯，这么好的菜，咱们边吃边聊。”孙道然吩咐。

碧落和老管家早已准备妥当，将坛里的酒，换成了致的小壶。

几围着石桌而坐，前三杯，尽皆洒在地上，祭告逝去的英灵。

顾惜年简单的将一路的经历说出，没讲的太细，也未提及身受重伤，她怕三个老伤心。

可她不说，这三位四国扬名的大儒，又怎会猜不出一路的凶险。

孙道然已是满眼心疼，他有九位徒弟，最骄傲，也最令他疼惜的，便是这位排位最末的阿年，九徒之中，她亦是唯一的儿家，若非真是惊艳之才，他又怎会此先例。

一晃数年过去，他的小徒弟，满腹经纶，也能上马杀敌。

儿身怎么了？

身为子，却将男都做不到的事，做到了极致。

顾惜年，便是他的骄傲。

今相见，尤为不易，那是从生生死死之间，硬赚回来的。

三位大儒都不再提伤心事，喝酒，吃，酣畅淋漓，直至微醺。

“你成婚，也未知会师父们一声，很是遗憾。”孙道然话语之中，多有不满，“虽是要守那三年孝期，但也不必如此仓促，你的师父们甚至来不及为阿年，备下适合的礼物。不过，这桩婚事是你父生前定下的，成婚之后，七皇子定是会对阿年极好。”

还想夸一夸着七皇子品贵重，中宫嫡子，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