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这等俗套的开已经习惯了，但是面对这几乎算得上是整个大周最富豪的一群，冯紫英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悟。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八户十二家，随便任何一家家资都是百万以上，虽然不敢说随便哪家都能轻松拿出百万现银，但是论整体资产，百万绝对只是最起码的基数，应该说大部分都在三四百万以上，不敢和清代十三行的伍家相比，但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顶尖一撮了。

只要他们愿意，每家每户凑上五十万两白银那都是毫无问题，像顶尖那几家，拿出百万现银也不是难事。

也就是说如果遇上一个杀取卵心狠手辣的皇帝，真要把这一拨盐商一网打尽，抄家灭族竭泽而渔，那么收罗五千万两银子不是问题。

当然这也是臆想而已，没有哪位皇帝会有如此举措，这些盐商们也都和江南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做只会遭遇来自士绅阶层的强烈反击，除非你能像前世中李自成北京一样无视官宦士绅进行拷掠。

而这对于一个王朝政权来说，其冲击和影响只能是得不偿失。

每个阶层群体的存在自都是有其道理的，想要简单的坏这一规则都只会带来反作用，但如果只是针对其中个别，那另当别论。

“……，本官在这里首先要澄清一点，朝廷绝无强行摊派捐输之意，诸位也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

冯紫英其实很清楚这等话很难让这些久经风的商们相信，他们更信奉银子放在自己地窖里，或者变成自家田产宅子才是最稳当的，但他却不得不走这样一个程序。

礼仪做到，至于说信不信，愿意不愿意，那就要看自己后续的本事了。

几个盐商中的面物仍然是笑意盈面，连连点，但是都在不动声色地探询着周围伙伴们眼底中的疑问，这一位究竟意欲何为？

打秋风？可以理解，那就赶紧划出道来，有心理准备的。

不是摊派捐输前期造势什么？

各种花式造势，朝廷能为商着想，为商谋利，那不成了狼不吃狗不吃屎了？

什么银庄募和开海债券，盐商们心里都透亮。

这中书科虽然不是新成立的衙门，但是却被赋予了全新的职能，这那边刚一开张，你这位推出开海之略的小冯修撰就直奔扬州而来，而且就还和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比邻而居，这太明显了吧？

不是冲着我们盐商而来，还能是冲着扬州的药材商或者南货商来不成？

见一商们仍然是面色谦和，笑容可掬，面对自己的话语，仍然是点不断，一副拥护支持的模样，但冯紫英知道自己的忽悠并未能成功，这也在他预料之中。

“诸位，本官也知道在座诸位仰慕朝廷教化，昔太上皇六下江南，诸公诚意可嘉，朝廷也是颇为欣慰，本官来之前，皇上曾亲自召见下官，勉励了一番，说江南士绅素来忠君国，……”

冯紫英语气慢慢变冷，但是话语里却还百般夸赞。

“诸位为我们江南胜境作出了莫大的贡献，比如扬州八景，还有那秦淮风月，苏杭胜景，本官也是太年轻未能有机会一睹当年太上皇南游时诸般盛世华章，实在是遗憾，不过本官也还是能从一些江南民间传奇传记中一睹风采，……”

整个堂中气氛慢慢冷了下来，有的开始脊背渗汗，有的低垂目光，瑟缩不安，有的则是故作镇静，端茶细品，……

汪文言都是禁不住脊背上冒冷汗，这一都是可以通天的，这位小冯修撰的话兴许明就能急递传京中去的。

谁还能不明白你这番话的意思么？

太上皇六下江南你这都是一个个群振奋，踊跃奉献，现在新皇遇到难处，朝廷正经大事儿，你们却想要打发叫花子么？

冯紫英没有理睬一的表神色，他也很清楚，光凭这番话顶多能让这帮有所警惕，但要让他们低按照自己的意图来，还没那么简单，这些也不会轻易就乖乖彀。

“本官知道诸位都是累世以经营盐业为生，可能对其他营生不太了解，文言，你和在座诸位也很熟悉了，把你从林大那里借过来，也就是要借重你，把本官此番南来的两件大事儿好好给诸位解读一番，莫要把朝廷的一番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面对冯紫英轻描淡写的甩锅，汪文言也是假作面带苦涩，只能勉强点的模样，“呃，冯大，您这南下的事儿，其实在下也不是很了解，也就是听你说过几回，内里许多细微之处在下也只了解一个大略，……”

“行了，文言，林大都把你暂借与本官，你跟着本官也有一段时间了，相比这开海债券和银庄之事你也明白好坏，和诸位说一说，知晓来龙去脉，也能让他们明白这不是摊派捐输，……”

假作推托不了，汪文言也就只能从开海债券开始讲起走，把朝廷发行开海债券的目的意图，抵押物，以及履行方式等等一一介绍，然后又在把银庄成立的目的意义，以及运作模式也一一细说。

应该说汪文言的叙述要比冯紫英的效果更好，毕竟是熟悉之，多年盐务上打道，再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而且纵然林如海命不久矣，但是县官不如现管，现在还掌握着大家的命脉。

等到汪文言把所有盐商一一送走回到冯紫英书房时，冯紫英这才笑着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妙？”

“大不是有准备么？若是三五万两银子，不需要大出面，文言就能替他们答应下来，不管是购买开海债券还是银庄，但大想要的显然不止于此，他们都是，心里明白着呢，所以都不敢轻易表态。”

冯紫英抚摸着下颌，“我的面子这么大？二十家，每家五万两，那也是一百万两银子啊。”

“大，您也说了，开海债券相当于是朝廷借款，还有利息，而银庄募是，盈利要分红，您还真以为这帮盐商是傻钱多不成？他们也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在朝廷中打听清楚了许多内幕，这些故弄玄虚的表面姿态瞒不过大您，但是底细他们也是知晓大概的。”

汪文言的话也击了冯紫英残存的一些幻想，这帮盐商的门道的确够够宽，都是些老成的角色，既不会轻易被自己吓倒，但也不会和自己撕脸，甚至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要接受某些条件的心理准备了，也就是说现在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了。

这大周朝廷里真的是没有一点儿秘密可言，尤其是这等事，每个背后都有一大堆利益牵扯者，如蛛网一般，略微一动，便能知晓。

只怕这帮在自己尚未南下时就已经在和他们在朝中的奥援们商量对策了。

“文言，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冯紫英沉吟着，他也有些犹豫。

杀吓猴也好，杀一儆百也好，不是做不到，但是关键能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若是做过了，盐商反噬的力量不能不考虑进来。

若是上边为了利益丢车保帅，自己这开海之略就成了为他作嫁衣裳了，他冯紫英可不是那等苟以国家生死以*******的纯臣，在这大周，想当纯臣，既不现实，自己也还没有那份资格，自己也不可能去这种事。

“那要看大怎么想了。”汪文言也知道这是新东家在考验自己了，目光沉静如水，这道题他其实早就在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