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你此话何意？”

“你就是推举了他，他不会辞么？且此策怎能由你提？你这不是在为我宋家招寓士为敌么？黄，你此策不错，然此策万不能出你之，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么？”

“是什么？”

“是由莘阿瓜之，提出此策！”

断，有绝对、一定的意思。土断，就是整理户籍，把侨民、寓士的籍贯落在本土。

江左朝廷从迁鼎至今，前后进行过两次土断。

每次土断，都会受到侨民百姓和不少寓士的反对。

这是因为：对士来说，一旦落籍本地，他们就失去了原本籍贯的名号。比如羊馥、羊髦兄弟，他俩的祖籍是泰山郡，泰山羊氏乃北地高门，说出去谁都知道，但若经由土断，把他们的籍贯改成他们现在的寓居地金城郡，那不用说，泰山羊氏的名声他们肯定就用不成了，只能改而自称金城羊氏？这算什么？虽非一个新生的士族，也与从开始差不多。

对侨民百姓来说，江左的侨民，尽管在侨县登记户籍，然他们的户籍与土著不同，土著的户籍册用的是黄纸登记，称为“黄籍”，他们的户籍册用的是白纸，称为“白籍”。白籍，不是正式的户籍，可以不用税、服役。如改成黄籍，侨民百姓就要从此负担沉重的税役。

综合两者，也就是说，土断将会大大有损寓士、侨民百姓的既有利益，这样，他们又岂会不反对？

定西国中的况，寓士这方面，与江左是相同的，侨民百姓这方面，与江左有点不同。

陇州的少，早就对侨民也征税、调役了，但相对而言，侨民的负担还是没有土著百姓那么重的。定西如行土断，可以预见到，必与寓士相同，这些侨民百姓也势必会怨声载道的。

正如宋方的分析，莘迩的基本盘是寓士，土断此事，寓士定不乐见，从这一点说，宋方的此策是个好法子；但又正如宋闳所说，这个事，不能出自宋方提议，要想达成削弱莘迩“党羽”的目的，就必须，也只能由莘迩自己提出。

宋方被仇恨和愤怒烧昏的脑，因了宋闳的提点，清醒了三分，亦醒觉过来，说道：“啊呀，阿父，好在你绊了我一脚，不然我真要做下错事了！不错，这事万不能由我宋家的提出！只是，阿父，你说最好由田舍儿自提此事，他，会提么？”

“让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却是眼界决定了格局。

一年多前，还是个小物的莘迩，经过挣扎和奋斗，在这个时空中站稳了脚后，凭着前世的见闻，已把目光投到了更辽阔的远方，投到了海内，所谋所划，都是高瞻远瞩。

数十年来，都是显贵陇州的宋闳，限於见识，其目光却犹今尚只能在定西小朝廷这一亩三分地中打转。

就在宋闳与宋方说话的同时，东方千余里外的咸阳，有一恰好提到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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