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竹林散聚，竹枝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有诗单表这翠竹岗：「修竹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一带高冈枕流水

：清溪潺潺青石鸣；柴门半掩闭茅庐，技小鹂听琴；庐中先生独幽雅，闲来

亲自勤耕犁。」

李贞芸正愁无处，见这景致，不由心中一酸：「多少年了，他倒会享清

福啊！」

刚踏进村间小巷，便听琴韵丁冬，有正在抚琴。

这村中一片清凉宁静，和喧哗的东京城宛然是两个世界，这琴音便更显清澈

。

她只听几个转折，便芳心大震，心道：「他果在此间，这等琴韵，也只他弹

得出。」

原来那此刻所弹，正是往昔李贞芸与张尚时常奏的一首《西江月·遣怀

》。

当年她与张尚均是琴画双绝，其父李唐与张择端皆是书画名家，真可谓门当

户对。

怎奈李氏之父李唐晚年不得志，嫌张择端被哲宗贬为庶民，不许俩婚事，

这才有了蔡太师横刀夺，毁了俩一生。

她顺着这琴声走进一片绿竹丛中，立在一竹舍外，缓缓说道：「贱妾突闻雅

奏，相求先生一见。」

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

一掀开竹门，揉了揉眼，呆立当场，正是张尚。

李贞芸见他一身布衣，面目消瘦，心中又是一酸，唱一轻喏道：「一别二十

载，张郎，此番贱妾来得唐突了。」

张尚乍见前妻来访，心神大，一时不知如何相认，欲伸手搀扶，又怕不妥

，哽咽道：「贞……贞娘，你，你怎么来了？」

贞娘乃李贞芸小字，二十年来从未有唤起，今听见，李贞芸顿时清泪涌

出，她抹了抹泪道：「贱妾此来，只为了却一桩心事。」

张尚不知所措，忙将她引进房了，端茶奉水，得失了方寸。

待俩在屋中坐定，均垂首不语。

李贞芸知道尴尬，她抬眼扫了扫屋内摆设，竟与当年俩做夫妻时无异，知

他仍不忘，更是芳心跌宕，颇为感动，轻声道：「贱妾今来，实因思挂儿

，前来探问。算来，她们一个二十有三，一个刚满二十，不知可有嫁得好家？

」

张尚含泪道：「贞娘，劳你挂心了。贞儿芸儿，皆已嫁。我本想托告知

，只怕当年那誓言，恶了你的命，便……便……」

李贞芸点点，也流泪道：「贱妾早将生死至之度外，只怕害了你，也不敢

托前来相问，如今，如今却再也挂不住思之念，今只求相告，便。」

张尚擦泪道：「贞娘放心，我怎能不好生安置贞儿芸儿。我被蔡京那老贼强

任作教十余年，后结识了林冲林贤侄，如今他已做八十万禁军教。那林冲为

正直不阿，一身好本领，便将贞儿嫁给她，二芸儿，已嫁与林冲师陆谦，

也是个有官职的，如今已做了虞候。」

李贞芸乍听到林冲名字，吃了一惊，想起今早所遇之，忙问：「那林冲，

可是个豹环眼之？」

张尚奇道：「正是，贞娘可曾见过他？」

李贞芸长疏一气，不想那所提的他家娘子，正是我那贞儿。

想到这林冲虽相貌丑恶，确是个不色的正直之，又有一身好本事，顿

时大喜，便将今早与林冲相撞之事说了，又问：「为何我那大儿，改名若贞？

」

张尚脸一红道：「实因贞娘别后，甚是挂念，只望二长大成，能如其母

一般娟慧，故各自改名为若贞若芸。」

李贞芸心下感激，眼圈又红。

俩多年未见，今重逢，均感亲切，言语也多了起来。

张尚便将这二十年来如何将二养大成，二格长处，从备细说了。

只听得李贞芸如痴如醉，不觉已至午时。

李贞芸勐然想到，此番出府已久，那蔡京虽再不见她，但耳目众多，自己去

高衙内处，即便被探知，也不过是偷，气死那老贼，但在这里若被老贼知道，

却妄害了张郎命。

当即便要告辞。

张尚哪里肯依，忙摆下素菜，强留她吃午饭。

她探得二均有归宿，心下甚喜，便留下吃了。

这些年来，她子过得当真是食不能咽，今这顿虽是素饭，却吃得最香。

饭后张尚再留她不住，只得送她出村。

她怕村中眼杂，坚持独自出村，不让张尚出屋。

张尚只好撒泪相送。

李贞芸出了村，上得马车。

她心事一了，顿感周身轻松。

心道：「如今大二均好，只三被那昏君瞧中，便是高衙内也赎她不得

。须将此事告知衙内，托他想些法子，托转告三身世，再作理会。」

想到要见高衙内，他那火如此旺盛，一见自己，必有所求，不由羞红上脸

，浑身发热。

她将心一横：「我已是残花，只为报复蔡京，还在乎这身子作甚！不如便与

他好上，做对露水，了此残生，图个一时快活。」

想罢，便央车夫驶向太尉府。

行至府前，用丝巾掩了半截俏脸，使了些钱，见到外堂当班的朝儿。

那使朝儿认得她，知道是衙内新认娘，实是相好，却不知她底细，只知

衙内她极，曾与她纵欢好一夜。

朝儿一脸迎奉之色，拉着她的手，引她去衙内别院。

行至偏房，却住了脚，「噗嗤」

一笑道：「娘子先在此间候着，容我通报衙内。衙内他……衙内他正在……

娘子放心，您是衙内痴念之，衙内必见。」

李贞芸俏脸通红，心中却感诧异，问道：「衙内正在做甚？」

朝儿脸也是一红，贴耳道：「衙内所玩娘甚多，娘子是知道的吧？」

李贞芸一脸酡红，只不答话，心道：「那夜他曾说每玩一，便取一根

毛留念，真不知他玩过多少良家。」

朝儿又道：「此刻便有一位，正在衙内房中，故须稍候……」

李贞芸恍然大悟，一时羞不可当，转身道：「我来此间，实有事相告衙内，

如此便先告辞……」

朝儿忙拉住她道：「娘子莫去，衙内若知，必须怨我。此刻也差不了多，衙

内一知娘子来，必将相见，娘子，求您坐下候着，容朝儿禀报。」

李贞芸也知这等高官子，玩弄子实是常事，再说她此番来，早不将贞洁

放在心上，当真是自自弃。

若高衙内正与另一子欢好，已泄了火，过会再见到他，便能顺利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