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望向窗外。 大堂里还很热闹，水吧内的座位坐了七八成，嘈杂的谈笑声与优美舒缓的背景乐混合在一起，端饮料的服务员不停穿梭在群中。窗外的海水与天空已是一片浓墨般的漆黑

，只有岸上几道灯的光投在海滩上，照亮了仍在海边嬉戏和漫步的游。

注意到江示舟的到来，江启年转过，朝她展开一抹笑容，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又把桌面上的菜单推到她面前。

“有什么想喝的吗，可以自己去前台点，我买单。”

“……那你呢？”

“我跟你点一样的吧。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江示舟唯唯诺诺地点了点，便垂下视线开始浏览菜单，然后走到前台，点了两杯冰柠檬茶。

两个盛满琥珀色体和柠檬切片的玻璃杯很快便端上了桌。江启年打开装寿司的盒子，把筷子递给她。

“只有一双筷子，还是你喂我吃吧。反正你自己说的，过生，不磕碜。”

若在平时，江示舟肯定第一时间就是拒绝和嫌弃，可这时的她只是愣了愣，就接过筷子照做起来。这也侧面证实了江启年的猜想。

江示舟每一次夹起寿司，都径直往他嘴里送，自己仍未吃一。江启年也不过问，只是如机械动作般地张嘴、咀嚼和吞咽每一块她递过来的寿司，直到——

“我饱了，剩下的你吃吧，实在是吃不下了。”再次吞完一块军舰卷，他总算摆摆手，转而啜了一冰茶。

江示舟低，眼见寿司还剩下小半盘。她刚才刻意以毫无规律和逻辑的方式随机夹取，而江启年却几乎看都没看，就都很果断地吃了下去，看来应该是足够安全的。

一晚上没进食，此时的江示舟已经饥肠辘辘。确认安全之后，她终于放心地吃起来。清淡可的寿司和冰爽的柠檬茶进胃里，一定程度上抚慰了她紧张的绪。江启年则恢复先前托着下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忽然开，说了一句听似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我真的很感谢你，示。”

江示舟的神经不再像先前那般紧绷，也终于有勇气抬起视线，直视对面的江启年。)发布LīxSBǎ@ＧＭＡＩＬ．ｃＯＭ邮箱> 奇怪的是，方才明明还觉得他是那样危险和面目可憎，像是随时会吞噬掉她的巨型怪物。现在再看，江示舟却只觉得他和平时一样温和无害，更与她一样，只不过是个普通的。

其他的她或许不了解，但江启年的为她不应该不清楚。他们同样是，同样有心跳和体温，同样有思想和感，同样感觉得到痛，同样会害怕，同样会难过。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ＧＭＡＩＬ．CＯＭ他们从同一个子宫出来，继承了同样的基因，生长在同样的家庭环境里，甚至连就读的学校也完全一样。

既然这样，在已知自己不是穷凶极恶之的前提下，她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怀疑江启年就会是那样的？

在这般动摇的心境下，江示舟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以前的我……是个很无聊又平庸的。我好像没有什么好，也不喜欢竞争，更没有你聪明伶俐。很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和目的到底是什么。像所有一样出生，读书，考试，找工作，成家，还房贷，养孩子，然后退休，躺在病床上直到死亡，这样的子好像一眼就能望得到，我不明白有什么值得继续过下去的。但我甚至连死的欲望也不那么强烈，因为我觉得它和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唯一一次想死，就是在接到妈妈过世消息的时候。那时我觉得，我好像终于有借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结束掉这种无聊的生活了。

“可是那时你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了你的体温和心跳，感觉到了你的眼泪和痛苦，感觉到了你鲜活的生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知道我想让你继续活下去，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后来我总算找到了……在每次擦你眼泪的时候，在每次给你准备饭菜的时候，在每次夜里醒来看到你在我床边的时候，在每次拿到奖学金给你买礼物的时候……我好像终于找到了我生活的意义。我看着你一天天长高，一天天活跃起来，每一个平凡的子好像都变得值得期待。

“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和责任……是你让我学会成为更好的。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说到这里，他原本温柔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我总是一厢愿地以为可以改变和治愈一切，事实却告诉我好像并不是这样……我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即便已经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却还是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甚至在想，当初我是不是就不应该跨过那条界限，如果我当初不那么自私，而是一直安守哥哥的本分，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恐慌了？”

这温暾的长篇剖白似乎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阶段。眼看着她的神流露出心事被戳的局促不安，江启年只是笑了笑，以已然发涩的嗓音继续说道。

“可是，已经铸下的错，我永远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把它扭转。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这或许是我目前为止的生里做过最勇敢和幸福的决定，我可以为此道歉，但我不会后悔。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表达歉意和诚意的话了，一点用都没有……我只想说

，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孩子了。你聪明、勇敢、坚强，你很强大，你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你会让所有意图伤害你的付出惨重的代价。没有可以随便伤害你，包括我。

“只要你想，你可以用你袋里的那把钥匙，扎进我的胸膛，太阳，或者眼睛，随你喜欢。”

【五十】冰茶

江示舟脸色煞白，抿紧嘴唇，一直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则下意识地按紧了裤子右侧的袋。

布料在按压下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形状。他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摧毁成了粹。

原来他都知道了——

自己的猜忌，恐惧，防备，以及走投无路之下揣进袋里的那把公寓备用钥匙。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示舟摇失声，又慌张起身。微微的晕眩感涌上脑内，她脚下一趔趄，不小心撞上了经过的服务员。

“示——？”

在不期而同的惊叫与惶然的目光之中，盛满饮料的玻璃杯在托盘上微晃了两叁下，便径直摔了出去。冰凉的有色半透明体洒出杯，泼溅在江示舟的白恤上，紧接着响起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也将她的注意力砸得四分五裂。

江示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搬起石砸了自己的脚。

先前她点的其实不是两杯同样的饮料。虽然外观相似，但一杯是冰柠檬红茶，另一杯则是长岛冰茶。

在名字、色泽和感上，长岛冰茶都几乎与冰柠檬茶别无二致，实际上是酒度颇高的一款尾酒，也因此常被称作“失身酒”。滴酒不沾的江启年对此可能不了解，江示舟却是心知肚明。

她本来想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江启年放倒，没想到会栽在了上错饮料这一环上。也可能是，服务员以为江启年是酒吧里常有的那种心怀不轨的男，默认这杯酒是点给伴让她“失身”的，便“通达理”地成全了他。而她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寿司上，也没注意到饮料上错，不知不觉就喝下了大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