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的有些勤快的早就开了店门，开始了新一天的营生，偶有熟悉的没有一个跟她搭腔，没有一个看她。曼娜她强忍着，越忍越难忍。在丢脸的时候不能急着挽回，有时候，想挽回多少，反过来会再丢出去多少。

她开始用目光去扫别，他们像是约好了的，都是一副过路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众的心照不宣有时候更像一次密谋，其残忍的程度不亚于千夫所指。

曼娜想指桑骂槐，想像泼一样地把怒骂一番，到底没有勇气。

曼娜一回到店里便更觉得闷热，她用指拉拉连衣裙子的领，让空调的凉意尽其可能地贴到她的皮肤上去。

曼娜在柜台后面的椅子坐了片刻，见玻璃底下压着刘星宇的名片，她想警察应该管这事的，像阿生这不良青年引诱纯少，还拐带着离家出走，没有比这事更严重恶劣令愤慨地了。曼娜的心无

缘无故地一阵好。

店里倒收拾得净服贴，铺着酱褐色的方块大理石地面打扫得如同镜面，看上去就是一凉爽。而货柜上的不锈钢更是让舒坦了，不要说用手，就是目光摸在上那凉意都可以沁心脾的。

她将电话机搬到跟前，摁下键，电话很快地接通了，那嗡嗡的电流声使她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而又一次眩晕之后便有一个响亮的声音。

曼娜犹豫了片刻，才开说：“我找刘星宇。”

“我就是刘星宇，有什么事请说。”那的声音显得陌生。

曼娜语无伦次地说：“刘同志，有个况想向你反映，不知你有没有空。”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电话里一副公事分明的声腔。

曼娜说：“我是曼娜，步行街服装店的。”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然后，他说：“是曼娜，我知道的，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来一下。”曼娜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脆让他过来。

刘星宇很快地答应了。

曼娜不知何故竟在穿衣镜前把自己审视了一遍，又在脸上补了个妆。

很快地刘星宇便开着翻斗摩托车来到了店前，他的发修理得齐齐整整的，没有一处紊旁逸，以其规范的、标准的模式服服帖帖地倒伏在脑袋上，连同白衬衫的领袖、警服的钮扣、领带结、裤缝、皮鞋一起，构成了他的庄严和规范。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紧要的事？”刘星宇一进店门便问。

曼娜说：“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见他愣了回神，又笑着说：“真的有些事。”这时，看店的小妹都来了，曼娜便对他说：“我们还是到对面的咖啡店谈吧。”又吩咐了小妹几句，便领着小警察过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店。

曼娜跟在他的后面，见他走路的样子也是轻快却庄重的，步履均匀、快慢有致，双腿迈动的幅度和手臂摆动清楚分明，挺直的腰板紧绷着。他的行走动态与身前身后的建筑物、街道、树一起，看得出超呼常的标准，没有任何多余与随意的附加动作。

刘星宇的步行直接就是专政机关的体现，那种脚踏实地稳步前进的大度。他走路的样子不仅是他的个行为，而是代表着他所处着的位置一丝不苟的风貌。

大清早地咖啡店空无，曼娜要了个雅间，却是式的塌塌米，两脱了鞋子，曼娜便问：“你喝什么？”

星宇说：“随便，你喜欢什么我就喝什么。”

曼娜就说：“我喜欢喝功夫茶。”

“那就功夫茶吧。”星宇反客为主便叫了一泡功夫茶。

没一会，服务生便送来了泡茶的嚣皿，他点燃了酒炉子时没有忘记玩弄火苗。火苗极其柔，蓝炎炎的，像少的小指，火苗在某些难以预料的时候会晃动它的腰肢，撒娇的样子，半推半就的样子。酒在燃烧，安静地、美丽地燃烧，并不顾及其他，星宇张开手，他的指尖抚摸火的侧面，火苗光滑极了。

曼娜便说：“你怎么这么喜欢玩火？”

“我不喜欢火，”他抬起，说，“我只是喜欢火光的品质。”

“什么品质？”他对着她眼光久久不愿离开，过一会他低下了，说：“感。”

曼娜泡起功夫茶来绝对称得上是一流的高手，端着瓷白细小的茶杯吃得挺有姿态称得上真漂亮。优雅、从容、美，透出一高贵气息。

她坐得极安宁，翘着一根兰花指翻弄着茶怀，让它在滚烫的水浸泡着，然后才平展手臂把一杯茶送到齿边去，她的牙齿细密而又光亮，有一种静穆的净。

曼娜放下茶怀之后总是抿着嘴唇咀嚼的，还抿了嘴无声无息地对着刘星宇微笑。

她的做派绝对像一位慈的母亲，带着自己最喜的孩子随便出来，在咀嚼的间隙也没有忘记教训刘星宇几句，诸如，吃慢点。诸如，注意你的袖。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平淡的认真，让感动，愿意接受。

刘星宇一直不习惯身上太浓的气质，但曼娜是一个例外，她让你感觉到距离，这个距离正是她身上藏的和内敛的矜持。这一点决定了她不可能像真正的母亲那样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令不堪忍受，这一点让刘星宇着迷。

喝过了几番茶之后，曼娜才把云跟阿生离家出走的事说了，当然，她隐去了云跟她母的这一层关系，只说是一位朋友的儿，请教刘星宇警察对于这类事件的具体态度。

刘星宇耐心地向她解释，这类事不属于刑事件案件，而且云已经成年，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男朋友。他们反过来会说是父母涉了他们的婚姻，束缚着他们自由恋的权利，弄得不好父母倒成了被告的一方。他说得是道，曼娜听着也饶有兴致显得认真仔细。

刘星宇第一次和陌生的挨得这样近，然而，令他自己都十分惊奇的是，他没有窘迫感，没有局促感，好像他们都认识好多年了，原来应该如此这般的。

刘星宇让自己彻底放松

下来，心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信马由缰，而到了后面他们便把云的事丢到了脑后，倒像是刘星宇在说着自己的身世。

他说他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是他的父亲一手拉扯长大成的，父亲是一个国有企业的工，单位的效益不好，早就面临着倒闭。他很发愤用功，他以很高的分数考上了大学，但由于经济上的负担，他不敢选择外地高等的院校，就在本市的师范学院就读，毕业后，又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警察。

他说他没有任何的背景和后台，他只有凭着自身的努力在分局那地方苦苦挣扎，直说得曼娜的心中竟生出了无限的怜悯无限的柔无限的意来。

那天星宇进了时装店的时候，刚巧曼娜正站在椅子上摘下挂在高处的一件衣服，曼娜就是这个时候把身子伸展了起来。她上身的小衫似乎短了些，把一条丰盈的腰都敞现了出来，她扭摆着柔软的细腰，把挂在上端的衣物一件件地收拢。

她努力地伸长身子，星宇一下子就被她扭动着的腰、踮着脚尖翘起的吸引住了。

好柔软的腰肢，他在暗自赞叹的同时，不知为什么，竟不知不觉地想起舞台那些跳舞的姑娘们，她们翩翩起舞时那种身子扭转的优美姿势。

曼娜见他进来，娇嗔地道：“还愣着什么，也不过来帮我。”

星宇就过去扶住了椅子，他本来是想扶住她的身子的，但终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