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迎新送旧的生涯,暮李朝张的本分,若要做了客
,一个个都把真心相待,不敲他的竹杠,不要他的银钱,倌
的首饰衣服,动用开支,却叫他出在那里?难道要叫他倒贴了银钱,把自家的身体供给客
的顽笑么?
从来说青楼
只
银钱,没有
意,这句话却是大谬不然。他做着这行生意,不要银钱,可要什么?就是客
上了他们的当,也是客
们自家
愿,伏伏贴贴的把大把的金银双手奉送,不放一个
儿。他们做倌
的难道好做了强盗,硬抢客
的钱么?这样的平心和气细细想起来,倌
们没有良心,实在怪他不得。只要做客
自家随处留心,不要上他们的圈套,到了那个时候,栽了筋斗,埋怨地皮,可是懊悔不来的了。
最可怜的是一班大
先生,自家的年纪差不多将近中年,堂子的
形却又是一毫不懂,偏偏的要学那丝竹东山的谢太傅、戎装骏马的陈季常,一天到晚,尽着在堂子里
选舞征歌,追欢寻梦。提着那一身的
神气血,捏着那几根的八字胡须,在倌
面前扮出了许多丑脸,做尽了无数戎腔。在上司面前做不出的
颜婢膝,只要一见了倌
,他就自然而然、不知不觉的没有一样不做出来。在他自己想来:“我这样的降心迁就,屈意温柔,倌
面上可以告得无罪的了。”岂知倌
们见了那班大老,面上虽然应酬着他,心上却在那里十分好笑。赵是大
们卖弄风流,越是倌
们满心厌恶。见了他们那般动手动脚、嬉皮笑脸的丑态,不由得满身毛孔都皱了起来,成了一身的
皮疙瘩。这几句说话,实是在上海一个有名的倌
内演说出来,并不是在下自家杜撰。列位试想,这老
花丛可有什么趣味?
如今闲话休提,书归正传。只说王太史不见了姨太太,无可如何,只得把一肚皮的气一齐发作在家
身上,把当差??大骂一场,说他为什么这般贪懒,先自回来,不跟着他们一起进城,以致闹出这般笑话。当差的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回嘴,只好诺诺连声,连说:“家
该死。”王太史骂了他一顿还不出气,立刻把他撵了出去,方才完事。
王太史自从经了这两番笑柄,谁知他并不灰心,又在
家席上看中了陈文仙,一连叫了十几个局,吃了两三台酒。陈文仙虽然不比金寓和花彩云这一班辣手倌
,却总有些红倌
的习气,见了王太史这般年纪,须发皆苍,那里有什么真心相待?
只是面子上淡淡的应酬他。王太史却看见陈文仙相貌甚好,身段玲珑,真是润脸呈花,圆姿替月;赵后回风之态,梁家七宝之妆。从前的花彩云和金寓两
的丰格,都觉得赶不上他。这位王太史就癞蛤蟆想吃起天鹅
来,每每的在陈文仙院中一直坐到夜
还不肯走,微微的露出些仰慕的
风,要想陈文仙留他住夜。陈文仙那里睬他,只装着糊涂,不懂他的意思,就是这般一天一天的挨了过去。
王太史初做陈文仙的时候,章秋谷正在苏州,所以秋谷并不曾晓得。到得章秋谷回来之后,因为借着中秋的局帐,试出陈文仙的真心,未免又加了几分
,每天晚上竟不回去,十天之内,倒有六七天住在陈文仙的院中。这一天正逢礼拜,秋谷晓得堂子里
礼拜的生意总比别天好些,恐怕去得早了,有些碰和吃酒的客
还没有散局,一则陈文仙分不开身,二则呆呆的坐在那里也觉得没有什么趣味,有心去得迟些,直
到十二点钟之后方到兆贵里。在章秋谷的心上,以为这个时候一定没有什么客
的了。岂知到了那里,房间挤得满满的,一些没有空儿,大房间内有一个客
正在摆着双台,另外还有两三场和碰得甚是热闹。秋谷去了,没有房间,只得在大房间背后一间小小的后房内权且坐下。
秋谷见了这般光景转身要走,陈文仙赶了进来,一把拉住死也不放。秋谷只得坐下,和陈文仙讲不多几句说话,忽又听得楼下相帮高叫客
上来。陈文仙立起身来往外便走,迎出房门。秋谷坐在房内,只听得陈文仙对那来的客
说道:“王大
,对勿住,今朝房间勿空,阿好等一歇?”又叫宝珠姐姐道:“耐到楼底下花丽卿搭去看看,阿有空房间?”宝珠姐答应自去,又听得那客
说道:“既是房间不空,也不必去另借房间,我去一回儿再来也好。”那说话的声音是常熟
音,并且觉得十分相熟。正是:
谢太傅中年丝竹,别有
;潘黄门两鬓霜华,犹多绮思。
不知来的客
究竟是谁,静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