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蔓延着若有若无的烟味，他的身上对她来说从始至终有致命的磁场，林萝眼神迷离地盯着他疲倦而充满柔的脸庞，发了会儿呆，才恍惚地问：「爸爸，几点了？」

林衡屈臂，就着微光瞥了眼灰色腕表，低声说：「才五点半，还早，你再睡会儿。」

思绪瞬间清明，林萝哪里还睡得着，忙问：「今天五月叁吧？」

林衡沉默了一会儿，应道：「嗯。」

「今天可是你和意澜阿姨结婚的子啊，怎么忘了？」林萝浑身一激灵，慌张地提醒他，推推他如铁的胳膊，摇摇昏涨的脑袋，若无其事地准备起身，「都怪我，你别管我了，快去吧！」

林衡心一窒，阻止她再动，轻轻拍抚她的肩膀：「落落，我跟萧意澜已经分手，所以不会再有婚礼。」

听了他的话，复杂的绪汇倒流 ，林萝如梦初醒，悲哀地愣住。

「怎么会这样？」

林萝眸中掀起波澜，一幕一幕在回忆中重现，林衡将她搂住躺回他臂弯里，她闭了闭眼，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林衡见她眉紧锁，眼里雾蒙蒙苍茫一片，担心她胡思想，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落落，我跟她各有所需，感本没到这一步，是我负她，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

林萝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她心底压着块石，轻声自嘲，「爸爸，我知道是我拆散了你们，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

林衡不准她瞎想，亲吻她的发鬓，哄她睡。

林萝哪里还睡得着。

她没有预料到自己还能活命，能活过来，心里倒没多么庆幸，反而悔恨不已，她很不齿自己这种用命夺的方式。

林衡本就放不下她，何况她还无意中以死相 ，他现在只能投降。

单病床承她一个还算绰绰有余，与他同睡便显得仄局促，两躺在昏幽中的，皆是心事重重。

父俩四肢紧紧贴靠在一起，她脸趴进他怀中 ，附耳听他沉重的心跳声，依恋的同时不禁悲从中来。

爸爸愿意主动碰她，她以前哪敢奢望？可从此都要打上愧疚和施舍的烙印，这真是她所追求的吗？

林萝苦笑着忆起两年前，在周庄骗他喝酒给他下药的夜晚，那个与他抵死缠绵的初夜，她的手段又能高明多少？

她似乎一直在迫他，迫他抛下红尘世俗里的伦理，迫他一步一步地走进死胡同，直至退无可退，只得与肮脏罪恶的她，一起在暗夜的沉渊中颠倒沉沦。

二十章上个厕所而已（500珠加更）

林萝卧病在床，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周。

林衡远程控悔婚后的一地毛，将所有需要面谈的工作丢给江怀民，好声好气地受了对方的跳如雷和怨声载道，自己则坚持在医院陪护，林萝怎么赶他都赶不走。

他像是变了个，贴心至极，殷勤至极，拒绝请高级看护，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吃饭洗漱，伺候她换衣服上厕所，这让林萝有些无所适从。

前天抢救，林衡两眼一抹黑，住院手续办得简单潦，所住的双间病房条件简陋，林萝不愿再换，林衡都随她的想法，只额外要求将两张单床中的一张换成了双大床。

早饭后，林萝呆呆地瞧着护工将大床搬进来组装，再将墙角另一侧那张没用过的单床拆了搬出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让她目瞪呆。

下午，林衡坐在病房待客小沙发上处理文件，林萝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床画画，朝着聚会神工作的男勾勾勒勒好一会儿，画板上的素描像廓初显。

身体能量消耗快，肠胃有些不舒服，她动作很慢地掀开被子，小幅度地移动，拧着眉想去洗手间解手。

「别动，我来。」林衡丢下文件和笔，眼疾手快地快步过来，弯腰俯身，一手拎鞋，一手托住她病服下摆的部，稳稳将她打横抱起。

林萝脸蹭到他胸的衬衣上，闻到的味道很熟悉，牛味沐浴的淡淡香味，他早上晨浴用的是她的沐浴 。

林萝双颊发烫，低垂着脑袋，乌黑的长发半遮住她雪白的面庞，她推推他的胸膛，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别逞强，你现在还很虚弱。」林衡将她护在怀里，他个子高力气大，把她抱到房内另一侧的洗手间丝毫不费劲。

林衡侧身推开洗手间的门，蹲下给她穿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地上。

林萝披着一乌黑如绸缎的长发，发尾及 ，洗手间的厕所是老式的蹲坑 ，她正要抬手扎发，男却已先她一步，一手略显生疏地将她长而密的青丝捞起，露出她如瓷器般光滑白皙的脖颈。

他盯着那抹白，呼吸渐促，哑声问：「用什么固定？」

暧昧在狭小的空气里蔓延，林萝的脸早已烫得发红，连忙取下手腕上款式简单的金珠发圈，也不回地递给他，「这个。」

十几年没给林萝扎过发，林衡动作虽缓慢却一丝不苟，林萝身高一米六叁，不算矮，林衡一米八七，儿站在他面前越发娇小，林衡忽而忆起她幼时，那会儿自己心血来时也会给她鼓捣发型。弹指一挥间，儿已亭亭玉立，给稚子编花花辫子的时光不知何时已远去，早已束之高阁。

洗手台上的镜子中 ，长发柔顺地被扎成一个大气舒爽的丸子，有模有样的，林萝轻轻咬唇 ，说了声「谢谢爸爸」，林衡笑了笑，藏功与名，留下句「有事叫我」，退出去，阖上门。

上个厕所而已，还有什么事需要叫他？爸爸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虽这样想着，林萝的脸却已彻底红透，心脏砰砰地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抬手捂住灼热的那处 ，不知如何是好。

奇怪，我的心怎么会跳得这样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