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抱她，掏钥匙打开家里的门，自己换上棉鞋，「不算很远，飞机才叁个小时。」

林萝仰着小脸，见林衡坚毅而英俊的脸上难掩奔波的疲倦，她乖巧地伸出圆润的手指，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试图缓减他的不舒服。

林衡开灯，将她放到儿童房的床上，弯腰捏捏她的鼻子，「落落，该睡觉了。」

这套房子五室两厅，处于莫城市中心，寸土寸金，每周有钟点工专门打理，但由于林衡忙事业，回来住得极少，林萝就更不必说。

房子过大，显得空旷，屋里弥漫着一清冷气息，与养老院热闹的生活况味截然不同。

落地窗外是黑茫茫的夜空，正啪嗒啪嗒地下雨，如倾如盖，仿佛即将颠倒整个城市。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ＧＭＡＩＬ．ｃＯＭ

林萝发凉的小手哆嗦地伸向林衡，他簇新的黑色正装外套还未来得及换，被攥得紧紧的。

林萝垂着脑袋小声地请求：「爸爸……我可不可以跟你睡？我害怕……」

林衡沉默，揉了揉她的发顶：「落落，今天你五岁生 ，已经成长为大孩子了，要学会一个睡。」

林萝的心一下子沉到很很的山沟里，笨重且湿 。

她惊恐极了，她从来没有单独睡过，再说这里的味道那样陌生。

还有身下的床，冰山一样的寒冷。

爸爸，别丢下我好不好……

她像垂死的小兽 ，泪眼朦胧地摇，无助地哀求：「可是我不想一个睡，爸爸……」

「就这样，落落。」林衡冷下心肠，命令她躺下，捏好背角，「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爸爸睡。」

林萝拼命憋住眼泪，眼眶泛红地看着林衡，小小的嘴唇咬住，在微微发颤。

林衡差点就心软，他克制住，将带回来的咖啡色小狐狸玩偶摆在林萝的枕边，俯身吻吻她的眉心，对着泪光闪烁的她温声道：「?生辰快乐，愿你健康平安，我的宝贝。」

熄了灯，高大的身影撤出小屋，阖上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

满室的黑暗侵袭而来，屋外蛮横的夜雨充斥在林萝小小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张牙舞爪。

她不敢闭眼，闭上眼睛会听到忽远忽近的诡异哭声，她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又好像看见天花板上倒挂着一个长发白衣鬼，正瞪着她恻恻的笑。

啊啊！

她不敢尖叫，只能一把搂过身旁的小狐狸布偶，吓得死死咬住手背。

她蜷缩成一团，抓过被子仓皇地遮住自己整个身体。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顶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俯视着，她像一寸一寸溺进黑漆漆的海里，屏住呼吸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她蒙着呜咽、啜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忍受不住，小小个裹着被子逃出了房门。

林衡一夜无梦。

他和大学师兄江怀民携手开了家外贸公司，目前还在公司创业期，常跑各种业务，四处奔波，最近一周迭加在一起的睡眠时间都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困乏到极致，昨夜沾床倒就睡。

醒来时，他拉开落地窗帘，窗外艳阳高照，满城大好风光，顿时心愉悦。

换好衣服拉开房门，正要去隔壁瞧瞧自家小姑娘昨夜睡得如何，眼角余光瞥见房门的一团凸起，他踏出的脚紧急收回，脸色一僵。

「落落？」他俯下身，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小家伙不知从昨夜何时起，缩在自己房门，就这样睡着了。

她怀里牢牢搂住他送的玩偶，手指攥得发白，林衡费了点劲才扯出来。

「疼……爸爸……」林萝声音微弱而痛苦，乏力地趴在他肩，额冒出汗珠，脸色涨得异常的红，温度烫得吓。

回想起林萝昨晚的苦苦哀求，林衡很快意识到她发烧的原因。

自责将他淹没。

林衡找了床净的毛毯将林萝裹起抱进怀里，心急如焚地下楼：「落落，告诉爸爸，哪里疼？」

听到林衡的声音，林萝出于本能地贴过去，小巧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爸爸……我可以……一个睡……」

她粗喘着咳嗽，不知想起什么，委屈得泣不成声：「爸爸…你别不要我……我很乖，我会很乖……」

林衡差点发疯。

二十六年来一遭，他的心被搅碎了。

第三章住院叁月末虽是仲春，南方的夜晚寒气依旧，林萝小小年纪抵抗力不强，地上躺半宿，寒凉格外刺骨，结果咳嗽、呼吸不畅、呕吐不止，胃里的食物全吐光后，继续呕苦水 。

医院血常规检查报告显示，林萝白细胞偏高 ，嗓子有炎症，高烧到40度。

市儿童医院医生采用药物降温与物理降温的方法，建议林衡让孩子住院观察。

林文忠接到电话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混账！弹琴！」林文忠像点燃的炮仗，在通讯室里火冒叁丈，对着听筒厉声呵斥，「孩子才几岁？五岁，五岁啊！分床睡的事哪能之过急？这么小的娃娃你她睡地板，林衡，你有没有良心？」

「爸，这结果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已经发生，您大动肝火没有意义 。」林文忠训斥半天，林衡耐着子坐在病床旁听着，直到他越骂越离谱，才开打断他。

「没有意义 ，你好意思说没有意义 ？」林文忠气得发抖，「你小子回想想你自己，八岁才自个睡，你怎么忍心让落落回家第一天就单独睡一间房？」

是啊，是他错了。

林衡被戳到痛处 ，幽暗邃的目光落在儿遭病痛折腾得苍白憔悴的脸上，久久地凝视。

大掌触摸她微凉的额，心里满是酸涩，原来自己一个轻易的决定，对年幼懵懂的她来说，会是一场灾难。

林衡歉然地叹气，「爸教训的是，这件事是我愚拙和疏忽，以后再不会发生。」

林文忠板着脸长哼一声，犹不解气，「林衡，落落是我见过最省心的孩子，家的娃娃大都有爹妈捧在掌心宠着，你付出才多少？小子，你得多花心思，琢磨琢磨怎么疼，落落若是再有半点闪失，我饶不了你！」

隔代的重如山海，林衡以前不曾注意，如今才算真切懂得，他苦笑，下意识捏了捏儿在打点滴的小手，「我明白。」

林衡没让林文忠来医院，打电话本就是报个平安，然而晚上，林文忠还是忧心忡忡地赶来，大包小包的提一堆，其中包括养老院的老爷爷老太太们托他带的，大都是林萝平吃的点心水果和喝的牛 。

院里把林萝当自己亲孙的王张一听林萝刚回家就发烧住院，到林文忠那儿闹着要来，说林衡一个大男哪里懂得照顾小孩，她们经验丰富，但是都被林文忠婉拒了。

林文忠心想，林衡他自己生的儿跪着也得养完，这是林衡造的孽，他该自己承担后果。主动也好被动也成，无论如何，林衡得尽快适应作为父亲的身份，遇到问题是正常的，除了解决还能怎么办？

话说回来，林文忠考虑到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林萝还是个小娃娃，长年累月住在老气横秋的养老院哪是长久之计？她需要爸爸，需要回归原生家庭，自己再舍不得也得让林衡接走。

林文忠赶到医院病房之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