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误会属于理所当然，而其他也不差他这个误会。

谁让那老娘皮确实家门高、武艺高、长得还行呢？

想到这里，张行只想去坊内洗个澡，早点安歇，却是拿出桌下的几个本子来，匆匆核对一番后，转向了这边还在赏月的白有思。

“巡检，有公事。”张行大大方方在那些年轻巡骑的注视下将手中几个本子递上。“帐都做好了……三本账，一个是给台中看的明帐；暗账分两本，一本记了自家兄弟的分润，一本没记……若无差错，明一早就按照暗账把浮财全部发了，明账做成文书上去。”

白有思点了下，难得含笑接过：“三郎辛苦了，若非是你，此事不可能这般轻松起手与结尾。”

只是一语，张行便因为几位同僚的瞩目而如芒在背。

然而，虽然明显晓得对方是在调戏自己，张行也只好硬着皮摆手：“不辛苦的，不如诸位兄弟在坊内拼杀辛苦，我就是个偷懒的。”

“我心里有谱的。”白有思将三个账本摆好，一边翻看一边来问。“你晓得昨中丞的嘉奖就下来了吗？”

“晓得。”

“那你晓得昨晚间，各位在京朱绶都得到中丞传唤，然后从今上午开始，靖安台所领南城诸坊表要以我们所领两坊为标，统一清理南城吗？”

“晓得，而且知道中丞还嫌我们杀太多了，要其他坊一万杀十个就足了。”

“不错。”白有思看着账本，没有抬，却笑意明显。“那你晓得中丞曾一度让我将本组巡骑分与诸组，协助指导，但被我拒绝吗？”

“不晓得。”张行束手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在况未明之前，拍个马为佳，毕竟对方笑的太渗了。“但巡检做的极对……哪有我们自己的活完了，得好，得快，所以要去帮别的道理？况且，连辛苦，又是制定计划，又是组织力物力，然后还要指挥、拼杀，还要分发物资，还要处理尸体、伤员，还要善后，咱们的可不是都如巡检这般修为高，都是要休整的。而去了他组做指导，没钱没功劳不说，受委屈脏累也不说，怕只怕再遇到一个‘纵云剑’马奎，又没了巡检遮护。”

这话说实诚也实诚，说拍马也拍马，却是引得钱唐几个反复来打量张行，都只觉得这张三郎委实是个劲敌。

“是啊。”白有思看着账本，居然甘之如饴。“说到底，朝堂风雨大作，咱们此举本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没必要争那个事。”

“是。”张行恳切颔首，只以为对方被拍舒服了，今便过关了。

“所以，就是怕你卷大的子里，我才专门拒了中丞调你去黑塔教授那些表格的言语。”白有思放下账本，盯着张行认真来看。“转黑塔，把这事做了，三个月后，按照成例便可加白绶……你不会怨恨我吧？”

张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醒悟是什么意思，却是连连摆手，诚心做答：“怎么会呢？我感激巡检都还来不及……东都这里，风生水起，我这种小物，正要倚靠巡检遮护，没了巡检，连命都保不住。”

白有思也好，几名巡骑也好，神色各异，却都齐齐盯着张行，似乎想验证此言语。

但看了许久，白有思始终没能察觉到对方的虚伪作假之态，却是稍微放下心来：“你且放心，你这虽然修养差了点，但修为文华世故品质都是极好的，迟早会挣到一番富贵。”

听到这里，张行哪里还不知道，必然是刚刚徐大管那番话被这老娘皮听到，晓得她这些子驱驰无度，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所以稍作安抚。

“巡检放心。”想明白了这点后，张行自己也放下心来，却是昂然拱手以对。“我这委实无心图富贵，但只怕凭良心认真做事，这富贵便要来我……但我这又平素狭隘，见不得不平事，怕只怕一个子上来，未见富贵，先见刀兵……到时候，还要借巡检身后高门与腰中长剑，替我稍作遮蔽。”

说着，拱拱手，就直接走了，似乎是要往坊门内洗澡睡觉，只由着这些自家赏月。

而白有思怔怔看了此背影一阵子，复又细细品味，居然还是没有察觉到对方说这番言语时有任何虚伪作假之态，一时也是愕然。

也就是愕然茫然之中，忽然间，天气闷闷，乌云重新卷过皓月，却是再度下起了让无奈的淅沥夏雨。

时值仲夏，东都城在下雨。

翌，雨水不停，中午时分，一个炸的消息忽然传来，就在南城靖安台所领各坊尝试进行以打击本地帮派、赈济灾民为主要内容的新方案后的第二天，正平坊那里发了大规模民，而其中明显有之前劫狱、逃狱的钦犯大队马与核心组织力量在煽动，以至于正平坊的各路官兵遭遇埋伏，死伤累累。

一时间，传骑四下，临时放开禁令的东都城甚至有流光偶尔飞过，各路兵马都得到军令，乃是保留少数手，控制天街便可，其余所有锐力量，立即无条件前往正平坊支援。

刚刚分完钱，正准备在嘉靖、嘉庆这里歇到半月期限为止的第二巡组，无可奈何，立即一分为二，一部以副巡检黑绶胡彦为主留守，另一部则在白有思的带领下迅速沿天街进发支援。

张行被分到了白有思组。

PS：感谢Asakura丶Yui、不讲武德、杂役儿三位同学的上萌啊……感激不尽……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