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在山中蹒跚而行。有猎户见他可怜，从家中匀了一勺蜂蜜喂给他吃。

白梦来不愿被瞧见，也不想拖累任何。夜，他留下一些钱财，便继续逃命了。

再后来，他被义父寻到，又回归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只不过他是从一个致华美的京笼子里，被挪到另一个鸟笼罢了。都是受困于牢笼，不得自由。那些枷锁，不容许他逃脱。

脑中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纷至沓来，扰白梦来的心神。

白梦来自讨苦吃，有点后悔自个儿挑起这个话题。

片刻，他含糊其辞地道：“只是偶然听院中下们说起，才知道山里生存有多么不易。”

白梦来怕玲珑究，忙将红白相间的赤豆米糕摆在烤架，又拿毛刷子涂抹蜂蜜，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招声东击西有奇效，玲珑嘴馋，视线立马被甜糕吸引了。

她看着白梦来摆布那夹了薄薄一层赤豆泥的米糕，问：“白老板多烤一些糕，我喊兰芝姐和柳大哥来吃。”

白梦来的手一抖，险些把小铲上的松黄赤豆糕抖落下来。他稳住心神，将糕逐一码到油纸散散火气后，才冷冷地拒绝：“不必了。”

“为何？”玲珑眨眼。

白梦来睁着眼说瞎话：“他们不吃甜的。”

“前两天我见他们还吃豆沙饼的呀！”

“那就是吃腻了，如今不想再吃。”

“……”玲珑再傻也知道，白梦来这是不愿和分享，小气吧啦的！

不过，他偏疼她，只想给她一开小灶，这也是极好的。

算啦，那就按照白梦来的喜好办吧！

白梦来递来一块糕，道：“给你。这是我从松黄饼的炙烤法改良的松黄赤豆糕，应当还算可。”

玲珑端着碗，接过白梦来的糕，小咬一。松黄赤豆糕外壳涂抹了蜂蜜，烤以后，既香甜又松脆。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焦黄的外壳剥开，显露里那白霜红泥的内馅儿。软糯的赤豆泥混合松散的米糕，一硬一软，感丰富，舌尖翻砂，唇齿留香，实在好吃。

特别是下嘴时，那脆糕壳子咬起来带有沙沙声，好似雪花簌簌落满院的响动。这样的烤糕，冬里围炉，和至亲好友一块儿吃，一定很美妙。

玲珑想到了柳川和兰芝，轻声问：“真的不能给兰芝姐和柳大哥烤一份吗？”

白梦来听她细声细气地询问，知晓这丫有好吃食不会藏私，喜欢每个都匀一点儿，否则良心不安。

他叹了一气：“算了，你给他们拿点吧。”

玲珑欢呼一声：“太好啦！他们肯定会对白老板的手艺赞不绝！”

“哼，专说些溜须拍马的话糊弄我。”白梦来嘴上嬉笑怒骂，眉眼却是带有笑模样的，显然很喜玲珑活泼泼的。

玲珑一边帮着白梦来整理松黄赤豆糕，一边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白老板。苏家的事，我们该怎么查呀？想要打听苏四小姐这一年在苏家发生了什么应当不容易吧？大户家的主子们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将底下的管教得极好，院子固若金汤，这样的仆，风可不好探。”

“我自有法子。”白梦来把热气腾腾的油纸包递给玲珑，“你送甜糕的时候，顺道把你柳大哥喊来，我有事吩咐他。”

玲珑怀抱着包裹，好奇地问：“什么事儿呀？”

白梦来不愿说：“秘密。”

“白老板有事想瞒着我吗？”玲珑打量着白梦来，语气危险。

见状，白梦来四两拨千斤地调戏她：“夫妻间讲究赤诚相待，我怎会瞒着我未来夫呢？不过事紧急，抽不得空同你细说，迟些时候再告诉你。”

一句话，便让玲珑瞬间方寸大。

玲珑结结：“什、什么夫呀！白老板真是好厚实的脸皮！不和你说啦，糕要冷了，我去找柳大哥他们！”

玲珑把理由说得掷地有声，让白梦来听个分明。她可不是怕他戏弄才逃之夭夭的，而是她有正经差事要办，不能和白梦来蛮缠了。

小姑娘胆子小却极要面子，白梦来忍不住笑出声。

玲珑似乎瞧见白梦来笑了，恼怒地回瞪他一眼，朝屋外跑。

白梦来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慢收敛。

他是很感激玲珑的。

是玲珑的出现，点亮他原本灰暗无边的子，给白梦来那孤寂无依的世间，增添上寸许暖色光。

玲珑就这么静悄悄地来，待白梦来发觉时，已然翅难飞。

白梦来自诩算无遗策，可万般手段皆无用，竟折损在一个黄毛丫身上，永世不得翻身。

她究竟哪点好？既蠢又笨。

白梦来说不上来，可他就是和玲珑待在一块儿。

他愿意为她收心，愿意为她谋划前程，愿意同她生死与共。

只要是玲珑，那么怎样，他都说“好”。

白梦来倚靠着门，轻笑一声。他恋恋不舍地目送小姑娘快步离开，好似想永远铭记下今时今这一幕温画面，余生留作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