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见过长卿神君，万年不见，神君可还安好？”

趴在树半腰看热闹的凤淽听见雪神这声称呼亦是愣住，她降世之时长卿就已去往下界游历，自是不知道神界六大真神之一的长卿是这个模样的。她眼底立时露出了明晃晃的可惜，纵她年岁小，也知道长卿这个位份的神，是不可能她的凤鸾宫端茶送水服侍她的。

“哎。”凤淽老气横秋在心底叹了气，瞅着树下的白衣青年颇为遗憾。

这时树下，长卿眼底的诧异已然散去，神恢复了淡然，他朝雪神颔首道：“不必多礼，本尊一切皆安。”

雪神见长卿神态温和，悄悄松了气，她攥紧手中的藏书，有些紧张道：“神君回界就好……”她顿了顿，颇为自责道：“神君放心，这万年我努力修炼，身上的神气已经能敛己身，不会再叨扰到神君，您、您再也不必下界躲着小神了。”

雪神说的结结，长卿被戳了当初远离神界的心思难得有些尴尬，还未开安抚下雪神，她却将手中的书一把推到白玦面前，“听闻神君喜古书，我特意寻了几本孤本来，也不知神君喜不喜欢……”

长卿子淡漠却不是傻子，任是谁都瞧出这雪神是个什么意思了。长卿作为真神之一，倾慕他的神不知凡几，这一幕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了，拒绝的话轻车熟路，只是他的目光落在雪神递来的那几本孤本上，一次觉得有些开不了。

这几本孤本他是识得的，两万年前沐兮大寿时死乞白赖地从他的乾坤殿里求了三个月才求走，能把这几本孤本从沐兮手里换过来，只怕是倾其所有。况且一万年时间就将神力修炼得敛身体中，要付出的艰辛更是难以言说。连长卿这般肃冷的子，对着面前这双殷殷期盼的眼神和那攥着书轻轻颤抖的手，都有些动容。

他皱着眉还未张，一声“哎哟”在顶突然响起，一个红通通圆滚滚的东西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了他怀里。

长卿也不知怎地正好伸手接住了这团东西，一垂眼，对上了一双好奇又转得活灵活现的大眼睛。

神界的神君要不老沉持重，要不就矜持自贵，哪里来的这么活蹦跳的小娃娃？长卿还未回过神，只见那双已经将古书递到她面前的手猛地缩了回去，羞涩告白的雪神倏然退后三步，朝着他的方向行了个更重的礼。

“小神雪迎见过凤淽神君。”

抱着圆滚滚小东西的手一顿，长卿看向怀里的娃娃，重新定了义。

凤淽？不是茗涵？

不过倒真是热乎乎软糯糯的。长卿心底飞快地飘过一丝不合时宜的想法，小主神已经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着他的臂膀看向了低行礼的雪神。

“起来吧。”清脆的声音从凤淽中吐出，虽然年岁小，却十分的有威严。

雪神又福了福才起来，看着好整以暇坐在长卿怀里的凤淽，面容尴尬。

“长卿真神离界甚久，回归神界确是大事，本君与两位真神的盛宴还未为长卿神君设下，雪神你的贺礼便送到了，真是有心。”她说完，朝雪神伸出了莲藕般白的小手。

小娃子家家，一本正经说这话着实气氛诡异，可她却实打实坐着上古神界的把椅，雪神纵使委屈，也得不甘不愿地把古书递到了凤淽的手里。

凤淽麻溜地接过古书，往怀里一塞打了个哈欠：“好困啊。”说完便仰在长卿怀里闭了眼。

长卿瞅了怀里的娃娃一眼，眼底露出一丝兴味，朝雪神颔了颔首，抱着凤淽朝前殿而去。

雪神望着远走的两，心里难免遗憾，她好不容易盼到长卿神君回界，为了今天她等了万年，哪知凤淽小神君竟会突然出现搅了局。

凤淽位尊不说，几位真神更是出了名的宠她，小主神年岁小，于一无所知，若是让几位真神知道了这事，定会认为是她在小主神面前了行径。

哎，雪神心里暗暗叹了气，满脸落寞惆怅。

桃林里，脚踩着树叶沙沙作响。长卿怀里的小娃娃睁开一条眼缝，碰上一双略带笑意的眼。

“不装睡了？”

小主神神一顿，在长卿怀里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哼道：“今亏得我在，若不然你就要当起负郎的名声了。”

“负郎？”长卿的眉角扬了扬。

“那古书我可在沐兮的藏宝阁里瞧见过，她宝贝得不行，竟也能被她寻来送你，定是花了大功夫，一瞧雪神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她生得漂亮又长，你若是拒了她，定会惹得许多神仙愤慨，多少对你名声有碍，我替你胡搅蛮缠一下，这错总不会怪到你身上了吧。”凤淽摊摊手，虽说满眼真诚，但小手上捏着的古书却不知何时被她藏进了袖子里的乾坤袋中。

是看上了这几本古书吧。长卿听她一本正经说胡话，心里好笑却不戳，只想着元神池里这回怎么蹦出个活宝来了。

“那岂不是让你给我担了坏名声？”

“哎呀无妨无妨，我年岁轻位份重，左清潇右沐兮，上还顶着一尊皖汐，后有孤鹜谁敢埋汰我啊？你也不用谢我，孤鹜说了咱们都是真神，平里理应互相照应。这不，你一回来，我这个老大就来罩着你了。”

凤淽伸出了白白的小手，笑眯眯地望向长卿。

“你大概也猜出来了，长卿神君，我是新的混沌主神，凤淽。”

长卿低下，嘴角微扬，在小主神愕然的目光中将她的小手整个拢在了自己的手里，额在她上点了点。

“真神长卿，见过主神。”

青年的笑声分外愉悦，落在满树桃林中。

这一幕遥远而温馨，失落在上古时代漫长的岁月里无来忆。

风吹过，溪水潺潺，桃林依旧。

桃树下一方石桌，桌上茶雾缭绕，青年握着一本古书靠在树边小憩，一如千万年前。

凤淽垫着脚尖走来，手悄悄往长卿鼻尖探去，却在触到的一瞬被长卿伸手抓住，他睁开眼，两手握住少的肩，一回身将凤淽压在了桃树下。

凤鸾主神挑了挑眉，“大胆！”

虽是呵斥，眼底却是笑意，见长卿有些走神，竟看到茗涵在对他笑，凤淽伸手指在他肩上戳了戳，“想什么呢？”

长卿低下，额在少额上点了点，鼻尖又蹭了蹭她的鼻尖。触到少温热的脸颊，他长长又满足地叹了一声。

凤鸾主神千万年波澜不惊的心湖，竟就被这么一声餍足的叹息得不行。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记起来，好带长渊。”

鼻息伴着低沉的声音落在凤淽耳边。

“放肆！本尊不是茗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