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要手下留……”

这是说笑的话，楚魏两军战，收留抚养丑的恩再大也大不过国家利益，但是能和天下南北仅存其二的大宗师拉近点私关系，自然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将来图穷匕见之时，元光不会亲自对徐佑出手，那就足够了！

徐佑提出的和解条件，何濡没有异议，其实就算对方什么代价也不付，徐佑也不会强留於菟和丑。於菟也就罢了，丑这些年养在身边，徐佑真的是把她当成了自家儿看待，向来疼有加，凡有所求，无不应允。若是元沐兰礼数周到，细说由，他不仅不会强所难，说不定还会陪送点好东西给丑回北方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也怪不得元沐兰，她对徐佑的了解基于对普遍的认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汉最常挂在嘴边的话，若是知道了於菟和丑的身份，会不会自以为奇货可居，坐地起价，甚至包藏祸心都有可能。所以对她而言，最方便也是最可靠的办法，无非是在不惊动徐佑的前提下，通过外侯官的秘密渠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两，若是打惊蛇，那就依仗绝对武力杀之以绝后患。

可惜的是，徐佑非但不是待宰羔羊，而是实打实的老狐狸，她输了，那就掏赎金，等价换，她的命、於菟的命、丑的命还有那些白鹭官的命加在一起值多少钱，在此基础上略有溢价都可以被接受。

道理如此简单！

元沐兰是鲜卑，她的祖先从走出大鲜卑山开始，所追求的就是整个部落的生存和繁衍，以此为目标，其他的都不重要，所以战败被俘不可耻，委曲求生不可恨，哪怕投降背叛都可以谅解，活下去，才有将来！

再次见面，元沐兰对徐佑的看法已完全改观，听了於菟的叙述，任谁能够这样关怀备至的对待沉沦炼狱的异族母，都是值得尊敬和夸耀的善举。

尤其这样的善举之后，站着的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俊俏男子，元沐兰开始欣赏徐佑，不过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没有其他的杂质。

“名单，楼祛疾手里应该有。”

元沐兰决定和徐佑完成易，其实不管她愿不愿意，楼祛疾等被抓，酷刑之下，别说名单，连这些年去了多少次青楼都可以问得出来。正如徐佑所说，开出的条件不算苛刻，算是给双方留一个体面的台阶。

可楼祛疾却不这么想，这位主管江东白鹭的侯官曹龙雀大刚表现出几分视死如归的倔强，泉井的残忍和冬至的冷酷就让于忠彻底胆寒，把所有报给卖了：“我说，我全说！”

他招供的不仅是名单，还有外侯官在江东的所有据点、联络暗号和多年发展的各个级别的眼线。以徐佑的眼光来看，外侯官的组织结构和间谍手段近乎原始，一露，上下线全都嗝，重要物露，所有线一起完蛋，就像这次楼祛疾和于忠，这些报原本应该由楼祛疾一掌握，可因为于忠是他的好友加心腹，所以连于忠都知晓这些属于最机密的讯息。

冬至现在行事越发严谨，得到了于忠的供，却再次提审楼祛疾，透骨白只用了两下，加上攻心术，楼祛疾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以他的供词和于忠对照，两下无误，这才禀告了徐佑。

徐佑立即把报共享给了王复，然后以吴县为中心，卧虎司将外侯官在扬州的眼线一网打尽，且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同时，徐佑安排信得过的白乌商的货船，运送元沐兰、於菟和丑沿着海路返回北魏，楼祛疾等则留下为质，等充当赎金的河东盐和钱帛到位后再行放。

徐佑送至钱塘渎，丑哭泣不止，拉着衣角死活不肯放手。徐佑蹲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碧绿双眸，柔声道：“你是北地雏鹰，困在江南，终难有振翅之。且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阿母想想，去国十二载，她归心似箭，如何肯留在钱塘？乖，我答应你，后必定去平城看你，好不好？”

丑倔强的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让又怜又疼，徐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揽手怀，感受着心跳动的温度，低声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好不容易送到船上，丑倚着船栏，仰着，娇颜似春华绽放，喊道：“小郎，送我一首诗吧！”她如今对琴棋书画皆不释手，尤其的，是徐诗！

徐佑不忍拒，道：“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

丑再忍不住，泪落如雨，嚎啕大哭。

元沐兰站在旁边，绝美的容颜融进夜色里，那双星辰般璀璨的明眸闪烁着灵光，微微笑道：“徐郎君，他江湖重逢，请君为我阶下囚，如何?”

徐佑大笑，道：“愿如郎所愿！”

大船挂帆远航，落余晖，鳞波漾，言落是天涯，望尽天涯不见家，徐佑负手临风，竟一时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