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满地。刚刚还围堵着徐佑讨要食物的流民立刻一哄而散，不知是怕了臭，还是怕尸体有瘟疫，沾了晦气。

徐佑让到路侧，目送柴车远去，距离钱塘收复已经二十多，可堆积的尸体却还没有全部运出来，细思之下，唯有悲凉。

张墨逐渐适应了黑暗，也适应了每隔两三，屋顶就会启开，然后是绳索系着的竹筐和食物。他不再喊，也不再问，如同行尸走，麻木的维持着基本的生命状态。

绝望到极致，其实倒变得很冷静！

直到某一天，随着竹筐下来的是个，没有光，看不到脸，但他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似乎可以信任。

“张郎君，楚朝大赦天下，你是首逆，已诏令必诛。我今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活命？”

张墨没有做声。

“活命很简单，听我的吩咐，我可以送你出城，然后到一个连司隶府都找不到的地方。”他顿了顿，语气十分诚恳，道：“若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死后就埋在这石室里，同样让司隶府找不到。”

“你是谁？”

过了许久，张墨终于开，多未曾说话，他的嗓音沙哑刺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犹如鬼音渺渺。

那笑了笑，道：“我是你的救命恩，若不是我，你早跟其他一样，溺毙在钱塘江里。”

“什么？”

“对了，你还不知道，大吴已经覆灭了……”那叹了气，道：“都明玉死在孙冠的手中，其他大半喂了江中之鱼，少半做了刀下亡魂。”

“啊？”张墨浑身一震，道：“我母亲呢？她好好的，是不是？”

“我也想瞒着你，但……令堂于城当，被中军刀分尸而死，悬挂城门曝晒三天，萧玉树说……说此为天下负恩者诫！”

噗！

张墨吐出一鲜血，熬了这么多，身体和心理的压力让他已经不堪重负，骤然听闻母亲死状如此凄惨，哪里还忍得住，顿时晕死过去。

那急忙上前，手指连点，为他推宫过血，疏通郁结堵塞的经脉，一炷香后，又是一鲜血，却悠悠醒了过来。

“不疑兄，你虽然投了大吴，却也是为形势所，楚国皇帝要是体谅你的苦衷，杀你也就够了，何苦拿着行将就木的老出气？这样残忍狠毒的君，你说，该不该死？”

“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张墨跪在地上，蜷缩一团。悲到了极致，根本发不出声，也流不出泪，双手死死抓石缝，指甲崩裂，鲜血直流，眼眸里全是骨髓的恨意，突然仰怒喊：“不报此仇，誓不为！”

那之后，张墨不发一言，跟着那出了石室，洗了澡换了衣服，大吃大喝了三天，然后跳屎尿漂浮的粪池浸泡了半响，弄的蓬垢面，躲在了运尸体的柴车中，鼻全是尸臭和秽物，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

直到从木板的缝隙看到徐佑，阳光斜，徐佑的脸坚毅而清澈，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矗立在众多流民旁边，仿佛神仙中。

他咧嘴笑了，泪水如泉而下。

微之，从此间鬼蜮，再见无期，

你且安好，可我，绝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