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镜子里的履霜，奇道：“笑什么？於菟在厨下出丑了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笑於菟，而是，而是……”

履霜少见的满脸娇羞，徐佑更加好奇，道：“那是怎么了？”

“刚，刚才……我叫小郎起床，突然想起《诗经》里的一首诗……”

徐佑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过来，也是一笑，道：“曰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是不是？”

“是！”

这首诗名叫《曰鸣》，是《诗经》里很有趣味的一首生活诗，意思是说子叫丈夫起床，丈夫却懒着说让我再睡会，跟徐佑和履霜刚才的对话十分的相似，怪不得她会笑不可遏。

至于为何羞涩，因为此诗讲的是夫帏房事，套在履霜和徐佑身上并不合适。徐佑打趣了两句，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道：“那个小孩呢，带她过来，一起吃饭！”

小孩跟在履霜身后走进来，徐佑认真打量她，发现除了双眸是碧色的之外，发却是浓郁的黑色，皮肤很是白皙，鼻梁高挺，有点像后世所说的洋娃娃。不过她的眼神木讷呆滞，缺乏孩童的天真和灵动，想想也可以理解，任谁从小过着那样的子，都会丧失活泼的天。

这很残忍，却无可奈何！

“你叫什么吗？”徐佑给她夹了菜，柔声问道。

小孩低吃饭，并不说话，履霜道：“我问过於菟，她说儿叫纥奚丑。”

“纥奚丑……好听的名字！来，多吃点，你太瘦了些，吃可以长胖点。”

徐佑话音刚落，纥奚丑突然满脸惊恐，扔掉了碗筷，倒地抽搐不止，作六畜之声。履霜大惊，顾不得失仪，扑过去跪在地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看着似是痫症，不用太紧张！履霜，你放开她，让她平躺地上，不要碰触她的身子，侧向一边。冬至，拿软衣物塞她齿间，以免咬伤了舌。左彣，让吴善速去请大夫来，就说可能是痫症，备好方子和药，拿来给其翼看一下。”

古代癫痫是分开的，大为癫，小为痫，直到北宋才将癫痫合二为一。吩咐完众，徐佑俯身观察丑的脸色，只要不吐沫呛了气管，危险应该不大，至于掐中之类的做法，并不适当，也不科学，还是尽量不要使用。

正在这时，秋分和於菟前后走了进来，看到房里的况，於菟猛然变色，一手推开秋分，冲了过来，秋分不知她发什么疯，刚想伸手去拦，听到徐佑说道：“让她过来，丑发病了！”

於菟中叽里呱啦的说着北语，想把从地上抱起丑，徐佑阻止道：“别动她，可能会伤了四肢……”

“啊！”

於菟的碧眸露出凶光，呲牙咧嘴，如同发狂的母兽，随时都可能撕咬徐佑。冬至顿时怒道：“别不知好歹，小郎是为了救，你再迟延阻扰，等她咬断了舌，有你哭的时候！”

於菟置若罔闻，依旧死死盯着徐佑，生怕他伤害了丑。舔犊之为大，徐佑并不在意，让履霜以北语劝她稍安勿躁。

如此折腾了一会，丑渐渐恢复平静，等大夫赶到，把了脉，开了定痫熄风，祛痰开窍的方子，服用之后，就沉沉睡去。

於菟当然不是傻子，看得出徐佑是真心在帮忙医治儿，跪在地上磕了。何濡在背后对徐佑眨了眨眼，言外之意，仿佛在说：

如何？收其心，对七郎并不是难事！

徐佑再次瞪了瞪他，以示警告，不得胡来，伸手虚扶於菟，道：“既我静苑，都是家，不必见外。丑的病不算大病，大夫说了，此病因在母腹中受了惊吓，气上而不下，以至于气并居，所以发而痫症。只要按时用药，心看护，一两年中自可痊愈。”

履霜将话复述了一遍，於菟又重重的磕了，徐佑正色道：“我说过了，不要多礼。静苑中有个规矩，等闲不要下跪，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找履霜、秋分她们问询，只要勤勉做事，这里没苛待你，好自为之！”

他点欲走，又回吩咐道：“家里没有孩童的衣物，明天去赶作几件冬衣给丑，天寒地冻的，她穿的太薄，容易受激发病。”

履霜伸手扶起於菟，柔声道：“小郎极好的，你不要怕，以后有事回禀，直说即可，不用动不动的下跪。还有，是我昨个疏忽了，我看咱们身形差不多，等会找几件我的冬衣给你穿上，可能旧了些，不要嫌弃才好。”

於菟感激的道了谢，却不经意的抬，看了眼徐佑消失在回廊尽的身影，碧色双眸里却无比的冷静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