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却始终无法将眼前的名字叫出来，脑子急速地运转，却始终想不起眼前的名字来。

李宸妃轻轻一声叹息，吟道：“‘莲花落尽余蕊，梨花落地成茵。’我进府的第一天，公子和小娘子正在赏花制香，就拿这两句，给我们起了名字！”

李惟演“啊”了一声，一个名字冲而出：“莲蕊，你是莲蕊！”

李宸妃淡淡一笑：“嗯，我叫莲蕊，她叫梨茵，我们是同一天进府的。”她看了看身边的老宫娥，那宫娥向着钱惟演微微一礼，轻唤：“公子！”

钱惟演看着二，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憾，他跌坐回座，竟是不能再发一言。

梨茵看着李宸妃一眼，带着侍从的两名宫，轻轻地退下。

李宸妃轻轻地咳嗽道，钱惟演回过神来，他走到床边凝视着对方，竟是不能相信，这中间已经隔了三十年了。

李宸妃微微一笑：“三十年了。公子，三十年前你不开心，三十年后你还是这样不开心吗，为什么？”

钱惟演心中一怔，却不禁茫然地轻问自己：“为什么？”

李宸妃的声音低低地，却是说不出来的凄凉婉转：“公子的书房里有一幅画，从来不让看到，公子经常怔怔地看着这幅画出神，从来也看不到身边的。我偷偷地看过这幅画，后来，我终于看到了画上的。”

钱惟演啊了一声，惊骇地看着李宸妃：“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李宸妃低低地嗯了一声，道：“你故意画得不象，衣饰都是前朝的，可是我一看到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像九天玄一样地美，让只能远远地看，却不敢走近。她、她原是一个能教任何都服气的，见了她，我才知道什么叫死心塌地。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教不敢不忍不愿拂了她的意……”

钱惟演怔怔地看着她：“莲蕊，这些年来你什么话都不说，你心里的苦，也从来没有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什么，早知道莲蕊喜欢他，他会不会仍将她送进宫去，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李宸妃凝视着他，轻轻一叹：“公子，一切都是莲蕊心甘愿的，你不必挂在心上。”她低低地一叹：“当年，你看不到近在眼前的，一生亦是自苦。公子，你、你倘若能够稍稍转，看一下眼前的，何以一生自苦呢！”

钱惟演缓缓地道：“莲蕊，是我辜负了你！”

李宸妃摇了摇，道：“不，我原是个随风而过的影子，望公子自此以后，能够善自珍重眼前，不要仄了自己。”她低低一叹：“我原以为，我会把这番话带到地下去的，可是到底忍不住，这一生就这么放肆一回了。”她的声音低低地：“想起那一年在府中，你手把手地教我写字，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莲蕊一生命苦，在吴越王府的这七年，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子！”

钱惟演心中震憾已极，不由地握住了李宸妃的手，她的手小小地，极瘦而冰冷。李宸妃轻轻一颤，她的眼睛似火花一般忽然亮了一亮，慢慢地平静下来，露出恬静的微笑：“公子，我这一生，无怨无悔！”

钱惟演退了出去，李宸妃不叫放下帘子，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影里慢慢地变淡、消失，忽然一鲜血吐出，在众的惊叫声中，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宸妃缓缓醒来，却见一室如昼，太后和杨媛都已在她的房中，见她醒来，梨茵将她扶起靠在床上。太后向小内侍江德明吩咐一声，江德明忙出去了，太后走到床边坐下，道：“宸妃，我已经叫去请皇帝过来了，你们——也该见上一面！”

李宸妃眼睛整个地亮了起来，一刹间枯黄的脸上也起了红晕，变得亮了起来，一行热泪缓缓流下，慌地道：“我要起来，我要梳妆，我不能就这样见、见官家——”

太后轻轻地按住了她，柔声道：“没关系，你就这样靠着，我叫梨茵替你梳妆。你现在这样子很好，放心罢，只管这样见皇帝就成！”

太后的声音里，有一种奇迹般能抚慰心灵的魔力，李宸妃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由梨茵与侍们为她梳妆，静静地倚在床上等候着赵祯的到来。

赵祯进来时，正是十分迷惑。天色已晚，太后与太妃不但未安歇，反连他都一起叫这上阳东宫来，不知道这李宸妃有何重要。

见他进来，太后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笑道：“皇儿，这是李宸妃，你极小的时候，她抚育过你，你好好地看一看她吧！”

赵祯微微一笑，向李宸妃点了点，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但见这李宸妃只是不住地哭泣，拉着自己的手一遍遍地叫着：“官家、官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忽然间心中一阵酸楚，低下来看着她道：“宸妃娘娘想对朕说什么？”

李宸妃待要说话，忽然一阵急急的咳嗽，待得咳嗽停下，她抬看着赵祯，但见皇帝承天冠衮龙袍，如此地英伟不凡，如此地至尊无上，只觉得泪水又模糊了眼帘，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今官家能够来看臣妾，臣妾、臣妾死而无憾了！”

赵祯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后，求救地叫了一声：“母后——”

梨茵端上药来，太后接过药来递与赵祯道：“皇儿，你小时候宸妃抚育过你，你服侍她喝这一碗药，也算稍尽还报！”

赵祯莫明其妙，但他素来听从太后惯了，也就依言接过，端到李宸妃面前，李宸妃浑身一颤，慌忙向太后道：“太后，臣妾受不起，还是免了吧……”

太后上前一步，含笑道：“应该的，你喝了这碗药，我也心安，皇帝也心安！”

李宸妃看了一眼赵祯，眼中似又有泪要流下，终于不再拒绝，任由赵祯端着药碗，服侍着他缓缓喝下。

喝完了药，赵祯放下药碗，退后一步，李宸妃知道他要走了，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赵祯看着她微微一笑，李宸妃凝视着赵祯，心中有万千的话说不出，过了良久，才道：“官家已经长大了，长得如此英伟不凡，那都是太后和太妃二位母亲辛勤抚育的结果，臣妾实在没有什么功劳。臣妾别无所求，唯望官家好好地孝敬二位娘娘！”

赵祯不假思索地道：“朕自然知道！”话一出，方觉得对方说这样的话，十分古怪。他只觉得今天这个房间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奇特，令他的心沉旬旬地，眼前的李宸妃给他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又似熟悉又似陌生。太后的神很奇怪，太妃的神也很奇怪，这一切令得他不安，他无从去想这种不安从何而来，只得抬向杨媛求援地看了一眼。

杨媛会意，走上前一步笑道：“姐姐，夜已了，还是让宸妃妹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再来看望她！”

太后缓缓点，又看了李宸妃一眼，李宸妃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赵祯。她轻叹一声：“冲儿，你陪着你母亲！”

卫国长公主连忙上前，恭送太后太妃皇帝离开了上阳东宫。

三后的一个夜，李宸妃在睡梦中悄然去世，终年四十五岁。

夜静，钱惟演忽然在梦中一声惊呼：“莲蕊——”猛地坐起，身边睡着的钱夫吓了一跳，连忙也坐起，点亮了蜡烛问道：“老爷，你怎么样了？”

烛光里，但见钱惟演的脸色晴不定，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醒悟过来，眼中光芒一闪而过，缓缓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故……”他欲言又止，说不清是真是幻，刚才睡梦中，仿佛见到李宸妃走进来，含笑对他道：“公子，我去了，你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