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是!”这边退到宫
的身边,伸手掀起锦锻。
忽然只见一阵金光耀眼,太后被闪得闭了闭眼睛,这才能睁眼仔细看去,一个宫
捧着皇帝大礼仪所用的仪天冠,另一个盘子里放着衮龙袍和九龙玉带。
太后看着这一套龙袍冕冠,不知不觉地已经站了起来,走了过来。她轻轻抚摸着龙袍,沉默不语。
江德明察言观色,轻轻地道:“要不,太后先试试合不合身,只当是试穿着罢了!”见太后不语,这边与两名宫
,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太后,取下凤冠后袍,然后,换上了冕冠龙袍。
江德明将一
高的铜镜推到太后的面前,太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地惊呆了。镜中
穿着帝王的冕冠龙袍,以君临天下的睥睨之姿,俯视着众生。她是如此地陌生
,却又是如此地熟悉。
她坐了下去,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很久,很久。
太后换下冠冕,此时内侍罗崇勋进来禀道:“官家在外求见,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太后“哦”了一声,道:“何不早来禀告?”
罗崇勋忙道:“
才见太后歇息了,所以不敢惊扰太后。”
太后嗯了一声,道:“还不快请!”江德明忙率
先带着冠冕退出,罗崇勋引赵祯进来。
赵祯听说今
朝堂上太后大怒,心中不安,连忙过来请安。
鲁宗道得罪太后,已非此一桩事了。前几
太后将方仲弓的议立刘氏七庙的奏折示于众臣,众臣皆不敢言,唯有鲁宗道越众而出说:“不可。”并质问众大臣说:“若立刘氏七庙,则将嗣皇置于何地?”
去年皇帝与太后一起出幸慈孝寺,太后的大安辇在帝辇前面,又是鲁宗道说:“
有三从:在家从父,嫁从夫,夫殁从子。”请太后让皇帝先行。
然而太后对鲁宗道仍十分宠信,凡有谏言一般都能当即采纳,断无像今
这般拂袖而走。想起自太后执政以来,已经有枢密使曹利用、昭文相丁谓、昭文相王曾、集贤相张士逊、参知政事任中正、枢密副使晏殊这些两府重臣,都先后因忤太后旨意被罢免,今
鲁宗道公然令太后大怒,是否也会步这些宰辅大臣们的后尘而被罢免呢?
赵祯心中惴惴,他自小就知道母后主见甚为坚定,素有文韬武略,曾为了自己能登大宝,花了无数心血。是以素来对她是又敬又畏,说话行事从来不敢轻易逆她心意。今
话题太过敏感,他不得不有所表示。
赵祯走进殿中,见太后气色甚好,倒不像方才听说到的,说是太后今
下朝气色极差,心中略安,由衷地道:“儿臣见大娘娘的气色还好,儿臣就放心了。”
太后端详着官家,这孩子长得越发像先帝当年了,且
温和孝顺,从未惹太后生气过,因此太后虽然对他管教甚严,但是每次看到他来,总是嘴角不由地有了笑意:“不过是一时逆了气,喝
茶就好了,难为官家记挂着。”
赵祯谨慎地引
话
:“今
鲁参政实不应该冲撞母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官家认为鲁宗道今
的谏言不应该吗?”
赵祯觉得此话颇难回答,想了一想道:“朝议的内容,另作别论。只是不管议什么事,为
臣子者,实不应该如此冲撞无理。”
“官家啊,”太后叹了一
气:“
无完
,对待谏臣,尤如一杯苦茶,取其清凉解火,就顾不得苦
难受了。”
赵祯心中一松,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大娘娘的心胸,儿臣不及也。”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太后说:“我贬过王曾张士逊晏殊,何以独对鲁宗道一直手下留
?”
赵祯知道太后又在教他治国之道,每到这种时候他心中总是又喜欢又紧张,
恐说错一句,看到太后眼中失望的神
,哪怕只是一掠而过,也实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当下惴摸着答:“大娘娘一向心胸宽广,岂无容
之量。王曾等
,都有擅权之嫌,唯鲁宗道心底无私,大娘娘纵不取其言,也取其
品宽容一二。”
太后点了点
:“此其一也。”
赵祯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连忙用心倾听。
“昔者天子有争臣七
,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候有争臣五
,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
,虽无道不失其家。”太后喝了一
茶,在古铜兽炉升起的香烟中缓缓地道来,更令
觉得如天音般一字字地传
赵祯的耳中:“为天子者,要有自己的谏臣。唐太宗为何重魏征,若论治国,魏征谋略不及房玄龄,决断不及杜如晦,所能成者,能进谏也。”
太后站起来走了两步:“都以为自古以来,臣子们做谏臣难,
都当自己是屈大夫,怨望的诗也写了上千年,明着暗着,找个托词写什么闺怨宫怨、香
美
的……”
“扑,”赵祯听着太后的调侃,不由地笑出声来,见太后转眼看过来,连忙收了笑容坐得端端正正的。
太后看了赵祯一眼,笑道:“想到什么了?”
赵祯忍笑道:“儿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汉唐以来那么多治国平天下的名臣大儒们,居然也会传这么多宫怨闺怨的诗来。”
太后不理这孩子打岔,继续道:“孰不知,臣子难觅好君王,而为
君者要寻一个好的谏臣,却也是极难。有些臣子,你听他们拿着大道理挟制你吧,他自己心底,却不知道想的是谋利还是擅权;也有的臣子,宽以律已、苛以求
,一叶瞻目、不见泰山,国计民生他只会
云亦云,你打个
嚏他都有三天三夜的大道理等着你,以驳上位者的脸削上位者的面子为乐事,所谓不怕犯颜只为求名者……找一个好谏臣,不但要有直言敢谏的勇气,还得有刚直不私的胸怀,还得有诚心敬上的心地,更要君臣相互明白和宽容。因此上君臣遇合,也是相难,千年之下,也只有寥寥几桩佳话罢了。”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赵祯连忙亲手递上茶去,太后喝了一
茶,见赵祯认真地听着,才又道:
“所谓君臣遇合,如唐太宗以魏征为谏臣,可魏征先仕李密后仕建成,却直至太宗朝才能够一抒胸怀,成了唐太宗的一面明镜。太祖皇帝以赵普为谏臣,当年赵普上表章触怒太祖,表章被撕成雪片,赵普却粘好表章,第二天再继续呈上来……”
赵祯不禁叹道:“赵普好韧
。”
“然而,赵普却也只能做太祖的谏臣。”太后断然道。
“为何?”赵祯问道。
“因为只有太祖爷和赵普,才能那份信任和默契,这份信任和默契,其他
是勉强不来的。”太后不便细说太祖驾崩前后朝中的纷争,只得一句话点到即止,转而道:“太宗皇帝任用寇准为谏臣,当年寇准为了进谏,可以在太宗皇帝转身而去时上前硬扯住他的袖子拉回座位上来——”
赵祯啊了一声:“好胆色!”
“然而,”太后叹息道:“寇准为
过于刚强自大,他是太宗皇帝一手提拨,对太宗皇帝有敬畏之意,然到了先帝跟前,便不免有些刚愎擅权的举动。所以一朝天子用一朝谏臣,以免臣下坐大,太阿倒持。”
“所以鲁宗道就是母后的谏臣吧!”赵祯悟道。
“不错。”太后颔首:“我也需要一个我自己的谏臣。皇儿,你将来也会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谏臣,只要有一个真正可以起到以
为镜的谏臣,便可终身信之,要让他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哪怕他会把你气到要杀了他,你也要取用心而容他忍他,要有可纳万物的帝王胸怀。”
赵祯却似乎捕捉到太后有意避过的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