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善医院出来，庄晓蝶松了一气。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何淑慧不恨她不怨她，更重要的是，何淑慧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

在医院花园里，何淑慧小小声告诉她一个秘密，当她晕倒在地，不是因为爸爸下手狠，而是因为她装的，这样才能令爸爸停手。

她觉得叶校长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因为上回她受不了装晕，也是叶校长送进医院的，还嘱咐医生，让她多休养几。

一个共同的秘密，无疑将何淑慧与庄晓蝶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她甚至告诉庄晓蝶其他同学的小秘密。

三鼻涕喜欢吃烤红薯，放学后经常瞒着他妈妈去卖烤红薯的婆婆那里帮忙，就为了免费吃上几只小小的烤红薯，红薯吃多了，经常噗噗放。

何来娣早定了亲事，婆家是做纸扎铺的，忙的时候，还要何来娣过去帮忙，何来娣手上很多竹篾划的伤疤，新痕叠旧痕，她婆婆经常骂她笨。

何丽丽差点被卖去了花艇，多亏叶校长拦住了，给了他们家八十块钱。何丽丽拼命地活、照顾她爸爸，有时候还撒谎向学校老师要钱，为的就是让妈妈觉得她在家里很有用，离不了她。

张勇家本是开杂货店的，不算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因为他爸爸识字不多，被骗了，赔了一大笔钱，店也没了，妈妈想不开，跳了河。他爸爸大病一场，觉得这都是没文化的祸，着张勇去学校读书。

张勇不肯读书，不是因为不孝顺也不是不想读书，而是因为他想穿街过巷卖凉果帮衬家里，不想他爸爸一个挣钱。

……

第一次，庄晓蝶打隔膜，进到了学生们的小天地，知道了他们一个个小秘密。

他们不再是纸片似的调皮鬼捣蛋鬼哭鬼，而是一个个善良勤劳挣扎向上的好孩子。

自己能帮他们做的，可以更多。

她抬望了望天色，现在回去吃晚饭还太早。

心结已解，她决定先去独树巷一趟。她的行李是宋管家去打点收拾的，出院回来后因为不想面对珍珠，一直也没去看周太太。

周太太打开门见是她，欢喜不尽，看了又看，说万万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无无义的？”她把手中的糕点塞到周太太怀里。

周太太连说客气，又道因为之前的事，自己特别过意不去。

庄晓蝶说都过去了往后别再提，又赞一段时间不见，她漂亮了许多。

的确，周太太剪短发，戴了小粒钻石耳环，整个又年轻又神，简直换了一个。

“我一走你就青春焕发，看来我在时把你累惨了。”庄晓蝶开着玩笑，走进院内。

兰花少了几盆，其他花花却更盛了，红的黄的紫的开了大半个院子，空气里满是花香。想想之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光，明明相隔不远，却仿佛过了几年。

且不提庄晓蝶在独树巷与周太太喝茶叙旧，周玉良此时在家中如坐针毡，正遭受老姨太好姐妹们的轰炸。

一位胡太太要给他介绍外贸富商陈先生的儿，把对方说得天上有地上无，才十八岁，家里拘得严，没怎么出来行走际的，相貌才都是一等一，又掏出相片来传阅，的确妩媚动，跟大明星似的。

一向乐于结美的周玉良却淡淡的，没什么兴趣，开玩笑说她皮鞋里该不会塞着棉花吧。

“嗐，三少爷又逗了，民国都多少年了，哪能还绑脚呢。”胡太太特意再次把相片送到周夫面前，周夫也啧啧赞叹。

“真要说缺陷，也有，她是陈先生外室生的，没拜过祠堂，但陈先生向来看重她们母，一早列出了陪嫁单子，啧啧啧，多少大户家嫡出小姐都比不上的呀。”

厅内一片安静，就连各手中的麻将也停了。

老姨太开道：“阿良，这陈小姐看来还行，你不妨认识一下，多一个朋友嘛，董大小姐那，男的朋友也不少的，想来不会因为这个怪你。”

老姨太这话透露了两个意思，一是董大小姐与他，未必能成，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二是她对陈小姐也颇为看重。

周夫隔着老姨太，掐不了儿子，拼命对他使眼色，直到儿子说行那就去看看，才松了一气，但接下来看儿子无打采的模样，心中又塞了好大一团棉花，噎得半死。

趁换茶的功夫，她把儿子拖到了厨房里，一顿训斥。

周玉良喊了一声妈，说自己又不大，不急着结婚。

“不急？你是嫌钱咬手还是跟钱有仇？这世上还有嫌钱多？你大哥二哥怎么把大占了去，只给我们孤儿寡母留嗉一点钱？你守着老太婆打麻将，腿站麻了还陪着笑脸，真是孝顺？你陪着董娜进进出出，听她呼来喝去，真是喜欢她？你妈整整夜喊一个花艇出身的老太太，我就不嫌恶心？”

周玉良的，越垂越低。

在老姨太这里，就算别不说，母亲也时时提醒他寄篱下、靠老姨太施舍的事实。

“谁不喜欢风流快活，可你总不能只顾自己风流快活，好歹给你妈一条活路走走吧？”母亲带着哭音道，“那陈小姐虽是外室所生，可你，你也是小妾生的，又高到哪里去——”

“行了，我去！”周玉良撇下母亲，径自回房。

他厌倦了母亲的诉苦，也厌倦了绕着老姨太旋转的子。

独树巷与这里，完全两个世界。

钱钱钱——

钱，永远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有了足够的钱，他绝不会再困在这盘丝一般的老宅院里，想怎样便怎样，她们也不能再掌控自己。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在书桌前坐下，把前两写了一半的稿子拿出来，奋笔疾书。

第二，他按照老姨太的指点，打扮一新，抱着鲜花，与陈小姐在江边茶楼相见。

陈小姐的确妩媚，穿了一身两年前款式的旗袍，举止也进退有礼。

久在脂阵里打滚的他，科打诨，谈笑风生，没过半小时便看到了陈小姐迷的眼神。

他心底里没有半分喜悦。

因为在他的恭维与旁敲侧击下，陈小姐不知不觉败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