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厚实，天上乌泱泱的，看不到什么星星。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庄晓蝶怅然地望着荷花池里倒映的灯光，水动，光影也动，闪闪烁烁的，倒像一片繁星。

晚饭时，董娜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一个名字，说在上海偶然遇到了，他似乎想进明星影片公司做电影明星。

星，明星，繁星。

往事也随之闪烁明灭。

“密斯庄，你的光芒，如同繁星，难以磨灭。”

这是初中毕业纪念册上第一页的留言。

她只看到这一页，这一段。

纪念册便给董娜抢了过去，随手翻了翻，嘴角一挑，歪着道：“难以磨灭？恩？想不到他也你。”一甩手，纪念册给扔进了火炉里，哔哔啵啵烧起来，蓝的光，红的光。

是的，她不过寄住在董家的一个穷亲戚，哪来的什么光芒，就算有，也是沾了董家的光彩！

董娜双手叉腰，得意洋洋望着她，又有些好奇，大概以为她要大哭的，她却没有，看了一眼火焰，便拿过一本书低细看。

董娜也自觉无趣，讪讪道：“不好意思，我一时手滑——”

“恩，没事。”她说。

真的没事？

不，虽然她来不及仔细看落款那个甜蜜的名字，却也知道，那峻拔有力的字迹是谁的。

唐棣。

虽然同班，两其实很少说话，偶尔相遇，她低，他匆匆走过。记忆中只有一次，她在教室前面的石椅看书，他在她身边，问一句：“你也在这里看书？”

她点了点。

只点了点，没有说话。

风吹着栏杆上的凌霄花，花红红火火的似乎就要烧起来。

一群白鸽子带着鸽哨从东边来，飞过蓝色的天空，盘旋一圈，迅速又回去了，飞东边一座高高耸起的石楼。那座石楼是整个小城最高的楼，顶上有个尖尖的红色小亭子，亭子边还有一棵树，一圈围在黑色铁栏杆内的花。

“我的鸽子。”他说。

“哦。”

她仰起，迎着阳光，眯着眼睛，想看那群鸽子还会不会再飞来。

然而，鸽子没有再飞。

她回，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

往后，在路上走时，偶尔会遇上一群鸽子盘旋飞过，她总忍不住抬望望，是不是当初那一群。

在他跟自己说话后的第二天，唐棣的父亲被暗杀，他们迅速搬离了城里最高的石楼。

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棣都没有再回来上课。

她曾经走到石楼对面，看着新的一家在石楼里兴高采烈地出出。

石楼顶上没有鸽子飞起，落下。

据说新搬进来的市长出过洋，讲究卫生，不喜欢养鸽子，石楼顶上那一窝鸽子，都叫抓了，炖了鸽子汤。

他连毕业照都没拍。

没想到毕业纪念册里有他。

过了几，趁董娜与新的小男友出去吃西餐，她偷偷拿出董娜的毕业纪念册翻看，个相片第三页，便是唐棣。

挺秀的眉毛，带着笑意的双眼，还是无忧无虑的他。

三年了，他们都离开了家乡小城，她来到省城，他出现在上海，他还好？上海那么繁华那么洋气，各国美如云出没，想必他早忘记自己了吧。

她轻轻叹了气，身后也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瞬间毛骨悚然，仓皇回，对上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一对眉毛尤其浓黑英气，颇有几分唐棣的影子，然而他双目却懒洋洋的，将睡未睡的模样。

“啊，不好意思，我太鲁莽，吓到美丽的小姐了。”那道歉，朝她行了个大大的鞠躬礼，抬起时，嘴唇角上一只又又圆的酒窝，稚气未泯。

他真不该出现在灯红酒绿的董家花园，而应该出现在绿树成荫的大学校园，右手拿着几本书，一面走一面念诵诗词。

“幸会幸会，美丽的小姐，我叫周玉良，不知是否有幸知道美丽的小姐芳名？”

周玉良。

原来他便是董娜常常挂在嘴边的纨绔子弟周玉良。

听董娜念叨多了，她一向以为周玉良应该是个打着丝绸花领带、梳着油滑大背的花花公子，谁知一见面，全然不是那个样子。

他虽然半开玩笑，说话一点也不令讨厌，甚至会让觉得他好像半撒娇的弟弟，明明他应该比自己还大上几岁。

不管岁数如何，孤男寡，共处荷花池，若是被有心看在眼内，还不知传出多少闲言碎语，董娜又不知要闹多少风雨。

她站起来，拂了拂裙上皱褶，朝他点了点，离开了荷花池。

然而，客散尽后，董娜气势汹汹闯进了她房间。

她刚刚梳完发，准备睡觉。

董娜抢过她小梳妆台上的镜子，往地上一摔：“庄晓蝶，你什么意思！又要抢我的男！”

什么叫抢她的男，还又！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庄晓蝶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反唇相讥：“董娜，你什么意思？喝醉了，找你男撒气去，别找我！”

董娜听了，越发有气，起她房间内小物件，摔的摔，踩的踩，闹得满屋子都惊动了，纷纷往这里来。

董太太见儿闹得不像话，一把扯过她，要她回自己屋里去。

“妈，你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阿良哥今找我道歉，她偏截了去，两个躲在荷花池边嘀嘀咕咕大半天，许多都看到了，也不怕丢了董家脸面！”

“别胡说八道，晓蝶不是那种。”董家二公子董安邦一向喜欢庄晓蝶，见自家妹子这样诋毁她，顿时提高了声音，替她说话。

“吗，你听听，别说阿良哥，就连二哥都处处向着她，我，我算什么董家大小姐！”董娜扑在董太太怀里，嚎啕大哭。

董太太一面轻拍她背脊一面道：“别哭，别哭，妈替你主持公道，谁欺负了你，我饶不了她！”

董昌年刚好踱到门，听到太太这么说，心中不悦，道：“阿如，娜娜一向刁蛮，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她欺负的份，哪有别欺负她的份？你再看看，她把晓蝶的房间都砸成什么模样了，你也不管管！”

“妈，你听听，爸说的都是什么话！”董娜越发呼天抢地。

庄晓蝶一直静立在旁，此时上前几步，道有话要跟董伯父说。

董娜要骂她恶先告状，被董太太拍了拍肩，暂时忍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