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死让我害怕了。”

“害怕？我想，你不是在害怕官府吧？”

“不是，官府其实我挺熟悉，我也知道我那些罪责，哪怕真的被抓了，可以往老爷身上泼脏水以减轻自己的罪罚，反正，死无对证了已经。

我之所以没有跟着夫一同去长安，是因为我曾无意间呢，知道了一些关于老爷的事。

我觉得，老爷的死，和那件事有关，是那群，又找来了。

我想，老爷都因为那件事被得自尽了，我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我没有继续选择追随夫，而是自己离开了，过上了隐姓埋名的子，后来，换了个身份，兜兜转转进了长安，本来应该是在六艺馆当一个侍者的，但被东家看中，这才当上了运营者。”

“具体说说，是什么事，让你害怕。”

“是……七年……不，是八年前。”杨文广嗫嚅了一下嘴唇，“大您应该知道，八年前，西河郡曾发生过一起震惊天下的大案，一支本该向长城输送军饷军械的队伍，在西河郡被一伙给劫了。”

狄仁杰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事儿，

圆上了。

“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一群陌生以拜访老爷的名义进了杨府，老爷招待了他们且曾和他们密谈过。”

“具体谈的什么？”

“这个，老爷屏退了我，所以我不知道。”

“继续说。”

“是，后来，我听闻了那起大案后，才把子给对上了，可不就是同一天的夜里么！

这之后，老爷曾让我处理过一些关于车行马行的书信，还让我去结过银子，虽然没让我直接经手，但我知道，老爷在那阵子里，用自己的关系，运输了一大批的货物。

在明面上来讲，这是为了给朝廷筹措官粮送往长安，但这份额，却比往年多了太多太多。

所以，我觉得………我觉得………”

“杨大，是在给那群劫了军饷的贼，藏匿贼赃？”

“是……是的。”

狄仁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则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

“五年前呢，杨大自缢前的那段时间，你刚刚说，那群又来了？”

“是的，就是八年前的那群，他们在那起大案的三年后，又来找到了我家老爷，老爷还是招待了他们。

那一次会晤，我记得很清楚，老爷和他们谈得似乎很不愉快，老爷甚至还摔坏了一块他最喜的砚台。

在那之后的子里，老爷明显给看出来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然后，老爷就自缢了。

但我觉得，那群肯定不会放弃的，其实，很好猜了，当年是老爷靠着在西河郡为官的便利，帮他们藏匿了贼赃，三年后，他们应该是觉得风声暂时过去了，来找老爷肯定是要回被藏匿的东西的。

老爷应该是拒绝了；

但狄大您想啊，那是一群连朝廷军饷军械都敢劫的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的？

他们要是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善罢甘休么？

肯定不会的。

老爷的死，可以说是老爷到死，都没有和他们完成妥协，连老爷都被迫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待得老爷死去的风声稍稍过去后，他们肯定会……”

“会对杨府的家下手，对么？”

“对。”

杨文广不是一个忠仆，一个忠仆不会背着主家去私下牟利败坏主家的名声，更不会在清晰预知到主家可能要遭难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溜之大吉，只顾着自己逃命。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的么？”狄仁杰问道。

“事？”杨文广陷了沉思。

狄仁杰提醒道：“近期长安城发生了一连串针对达官显贵府邸盗窃案，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了，听说了，整个长安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呢。”

“本官现在可以告诉你，他们下手的目标，全都是西河郡出身的大们在长安的府邸。

而且，本官还可以告诉你，这批贼，很可能就是八年前和五年前你看到的同一批。

他们现在，

在找东西，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能就在一群西河郡大手里。”

听到这里，

杨文广忽然开喊道：

“青花瓶！”

上官婉儿目光当即一凝。

杨文广马上继续道：

“他们在找青花瓶，是的，肯定是在找那个，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五年前那群来找老爷再到老爷自缢前的这段时间里，老爷曾让我将一尊青花瓶拿出去。

当时一位在长安为官和老爷是老乡的大，派家仆给老爷送了一封问候信，老爷让我将那青花瓶转送给他，作为回礼让那家仆送到长安去。”

“是哪位大的信和家仆？”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因为老爷在文坛名气很大，和老爷有书信往来的实在是太多，那个家仆，我也没细问，只是把东西给他就了结了。

但等我接完后，老爷还特意问过我，东西送出去了么？

按理说，一个青花瓶而已，算不得太过贵重的东西，我当时还很奇怪，老爷对那花瓶未免太看重了吧？

现在想想，

很可能就是那尊花瓶。

因为那段子，老爷只让我往外送了这一个东西！”

狄仁杰放下了笔，

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上官婉儿：

“不出意外的话，青花瓶里，应该装着那批军饷军械的藏匿图。”

军饷军械，是拿来武装军队的，那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上官婉儿冷声道：

“所以现在确认了，他们不是什么毛贼，他们……是反贼。

狄大。”

“怎么了？”

“上一次收网行动，被我阻止了，得辛苦你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得逞，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狄大您并不是只是单纯地在吃街边小吃而已。”

狄仁杰笑了笑，

道：

“他们下一个踩点的目标，我已经确定了，在明晚。”

“那我们提前布置吧。”

“不用，因为他们这次选择的目标，仍然是错的，他们或许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藏匿图应该在某个西河郡出身大的手中。

但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够差的。”

“这么说，狄大已经清楚，那一尊青花瓶在哪位大府中了？”

“在听到青花瓶时，就猜出来了，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西河郡文风鼎盛，那里的读书有一个习俗，那就是以青花赠予同年，互称为青花之友，代表着一种高洁且志同道合的关系。”

同年指的同一科金榜题名的；

“巧了，

长安还没被盗窃过的三品以上西河郡出身的大中，只有鸿胪寺的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