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南国万里亦诛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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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州知州本来算是个玩笑话，但经韩冈这么一驳，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韩冈也不是看不出他是玩笑，只是拿着别的悲惨境遇当笑话说，如果是仇敌贼寇倒是没关系，拍手称快都可以，韩冈决没有什么‘、道德’之类的矫，可放在治下百姓身上，哪里能让笑得来。

他还有个身份是广西转运使。执掌监察路中各州政事的漕司，是钦州知州的半个顶上司，随便挑出个错处，一份奏报就能让他丢官去职，正常也不敢在韩冈面前硬气。

不过钦州知州却没有服软，没有像想象中一般的低认错，而是梗着脖子问道：“下官有一事不明，敢问龙学与章端明领军南征，到底是因为何事？”

钦州知州犟着嘴反驳回来，韩冈微微一愣，旋即恍然，“贼寇时，疍民在钦州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钦州知州板着脸，表却决不是在说没什么，“不过乘火打劫而已！”

在趾寇时乘火打劫……这个罪行，株连全家都不冤枉。

想来也不足为。疍民之中，除了若首领能算得上富裕，绝大多数都是穷困潦倒，看到钦州城，又没有了官府和官军的约束，不趁机抢上一票那才叫怪。而在这过程中，他们的手上当少不了沾上血腥。

年纪大约做韩冈父亲都够资格的钦州知州陈永龄，硬着脾气顶撞年少得志的转运使。身后的州中属吏，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韩冈文武双全的才闻名天下，在朝臣中也是排在最前面的出色。但这样的年轻，往往都是锋芒毕露，很少能容忍他的触犯。陈永龄当着多少的面让他落了面皮，万一

落在后面的李宪脚尖动了动，想站出来缓和气氛，但看看前面的章惇都没动弹，犹豫了一下就定住了脚。

不过不同于众的臆测，韩冈很脆的向着陈永龄拱手一礼，致歉道：“韩冈不知此中由，妄言冒犯，还望陈郡守勿怪。”

陈永龄没想到韩冈会如此，忙侧身避过，回礼道：“不敢，下官方才所言失当，运使责备正是！”

韩冈并不认为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自尊心和地位也没这么脆弱，不过陈永龄明显的有些感动。其余官吏们在松了一气之余，投过来的眼也有了几分变化。

“好了。”章惇话进来，脸上带着点笑，韩冈的表现不出他所料，“玉昆仁心民，本是没有错了，只是不知内罢了。有些罪囚并不值得同！”

“说得也是。”韩冈叹了一气。

陈永龄在前面殷勤的领路，章惇与韩冈并肩前行，随问着：“既然知道了疍民之前的所作所为，玉昆你打算怎么处置？”

“疍民其罪当然得到清算，可眼下的况，想查也无从查起。”疍民的团结，在沿海还是又有些名气，韩冈听说过不少传言，并不指望他们能将参与过劫掠的罪给出来，“总不可能像对付趾那般，管他有罪无罪，一起砍了了事。”

“谁让他们是中国之民。”章惇摇摇。

屠戮叛民和异族与杀戮国中子民，完全是两回事。眼下的况是罚不责众，只能放着，或是推到趾身上。

“最好还是能将之编户齐民，州县中多了户不说，留名在籍，后犯了罪也别想逃脱。”

“疍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船上，要想编户齐民，只能将他们迁移到陆上安置。”章惇侧过脸远眺着望不到尽的蓝色的海，“但他们习惯的过来吗？”

尽管韩冈的想法有着很重的功利成分在，但对于朝廷和疍民本身都由足够的好处。

不过章惇说的也没有错。

生活在水上的疍民，尽管并没有多少将其视为异族，但他们扎着椎髻，穿着短衣，光是服饰装束就与汉截然不同。

且一代代的生活在水上，就算招揽他们上陆生活，也不一定能习惯的来。种地都是一门学问，打了一辈子的鱼，突然给了，谁又能很快上手？

只是韩冈眼下穷得慌，既然有着合适的目标，就不能轻易的放过。

在工业体系还是镜花水月的时代，力就是一切。所以四夷攻打中国，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劫掠，让擅长农工的汉，为他们做牛做马，源源不断的创造财富。

几十万疍民生活在水上，甚至连户籍都没有，生老病死全都不经外之手，这样的群不加以收服，将其纳官府的统治之中，实在是太过于费。

“但要防着后再生却是必须的，只是不必急在一时，钦州沿海的疍民有上千户，没有一个妥当的策略，贸然行动肯定会出子。”

韩冈有时间也有耐心，为此等上一阵。等到安南经略招讨司的差事卸，作为广西转运使来处置此事。

眼下就是要尽快赶回邕州，将南讨州的战争做一个最后的代。

……………………

在***尺髙的石墙上，是一个只有一尺见方的小窗。窗被三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等分，只留下窄窄的缝隙。粗大的木栅摇一下都不容易，想要从这样的窗子逃出去，那不是能够做到的。

窗内是一间一丈方圆的房间，三面墙是土石砌起，而窗对面的一面，则是全数由木栅组成。房间中只有稻和一张薄薄的毯子，而净桶就放在房间一角，毫无阻隔和掩饰。

这里是邕州的大牢。自从被宋从国中押送到邕州之后，他们这一曾经攻打到邕州城下的趾将校，都被送进了狱中。

躺在地面上的稻堆中，到处都是湿的霉味，宗亶当真不知道，宋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处置自己，但自己的命运却是掌控在宋的手中。

在牢狱中，他们至少能填饱肚子，也没有受到***。这让一众俘虏，有了几分侥幸的心思，只是宗亶不敢抱着这样的奢望。

从升龙府被押送邕州时，就在一旁的韩冈，那名将趾国覆灭、却年轻得让咋舌的官员，眼中尽是冷漠。而同样的眼，也出现在每一位看守他们的狱卒身上。

“回来了！”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从牢房的窗，突然传来了一片喧哗，“经略相公和转运相公都回来了！”

终于到了吗？宗亶抽紧了心，就算有了最坏的准备，但临到来，还是发现自己心中一片惶然。

不知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只有一死！

对于一众罪囚，却并不需要审判。发回来的圣旨已经敲定了他们将要受到的惩罚。

至今为止，忠勇祠前的祭品，只有一个徐百祥而已。这个数目，与趾在邕州犯下的罪孽相差实在太远，远远不能抵消他们造成的仇恨。

只是投降就想免死，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圣旨中唯一给出的恩典，就是从凌迟降格为斩首，算是对他们及时投降的回报。

供奉着苏缄和一众死节的邕州官吏，以及数以万计的百姓的忠勇祠，这一，聚集了所有生活在邕州城中的大宋子民。他们都是劫后余生之，一年多前的劫难中，侥幸逃得命，不过每一都有亲友葬身火海，至今一想起那一场大劫，至今难以安寝。好在官军为他们报仇雪恨，将仇捉了回来。

嘬尔群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