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纵行潼关道（1）

韩冈在横渠镇上盘亘了三，期间多次与张载等讨论他所提倡的格物之道。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而他关于月星辰的观点，甚至也已经广布到普通的学生之中。

其中有有会于心，有全盘接受，可也有不以为然的，更有吕大临这般严厉驳斥的。

吕大临的才在张载门下应该算是很突出的了，引经据典的本事韩冈也望尘莫及。第一天夜中的讨论，韩冈试图用自己将力学原理和儒学词汇结合起来的解释，来向张载等阐述后世的经典力学。而吕大临的几句话，就一把抓住韩冈言辞中的漏，压得他差点败阵。

一个是韩冈本水平不够，闭门造车、勉强拧合出来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像后世文字都经过千锤百炼后的定律那般完善。同时也是韩冈本状态不好，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本就是累着，熬起夜来，虽不至于说胡话，但脑筋转得就比平常慢上了一点，当然不是养蓄锐的吕大临的对手。

艾萨克爵士不是那么好当的，《自然科学的哲学原理》这本书韩冈听说过，却不是他的水平能写出来。现在的况，是韩冈可以通过常现象来推导出结论，却无法用数学确的描述。韩冈的空白话，加上并不完备的词句，那一晚的辩论，当然显得有些苍白。能将他的观点顺利传达，就已经是他过去与张载书信往来后的结果。

而到了第二天起来，韩冈回一想，却是大骂自己糊涂。物理之道本就不是舌之争——摆事实，讲道理，实验才是第一。光用嘴说并不直观，以实验证明自己的理论，比吵上三五年都管用。

靠着已经冰结起来河渠，还有几个小物件，韩冈很轻易的就粗略的证明了第一和第三定律。而需要确测量和计算的第二定律，虽然一时无法证明，可已经用实验证明前两项定律，也足以让围观众连带着也相信了八分，甚至更为难测的万有引力之说，竟也有信之不移。

吕大临的驳斥依然严厉，可在事实面前就让难以信服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只要其中能有一事让信服，其他观点也能让连带着相信。韩冈用的手段近乎于此。可惜这只是辩论术，而不是科学的论证方法。

但赢了就是赢了，韩冈也算是松了一气，他此前绝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心血，竟然会有这么多漏。要不是这几条定律有着天然的正确，以及可以用实验来证实，自己可是要丢大脸了。

不过吕大临的驳斥，对韩冈来说不是没有好处。他连番攻击，让韩冈注意到了自家理论中的漏。不仅仅是可以将这几条定律更加完善，而且对于之后即将面临的批驳，有了心理准备，更可以做好反击的准备。

只是吕大忠、范育等，在几番激烈的讨论过后，色间却都隐隐的有些忧色。这样的态度，让韩冈觉得有些纳闷，便登门请教。这一问方才知道，他们是在担心士林中的议论。

尽管有识之士都能看出这一套格物之说对于儒学压倒释老两家的意义何在。但有识之士毕竟是少数，而喜欢找碴、贬低对方的文，却是车载斗量。

张载本来就是说着‘民，吾同胞’，在士林中，隐隐有讥刺他已近墨家之流。现在韩冈的一番实验，却是墨家更为接近。这就不免让担心起世间的议论。墨子要世兼，视之为兄弟姊妹，孟子驳斥为无父无母之论。与墨家相合，这个罪名，关学当不起。

另外，万有引力之说，直捣天感应的根本腹心。吕大忠曾半开玩笑说，如果此事确认，后国史中的天文志就要大改，而钦天监怕是也要疼了。而且太宗曾有诏令，禁止私下妄习天文。虽然如今已是法禁宽松，被抛到脑后。可真的要有根究起来，也是一桩麻烦的事。

但韩冈也是出于无奈。

汉儒唐儒在传习经义时，很少论及宇宙天地，至少比起如今的各个学派，要少上许多。现在不论是关学、理学，还是王安石的淮南学派，当第一桩说得便是天。先论宇宙自然，其次才及，而不是前代儒者那般，以世为主——这也是跟佛老相对抗的结果。为了能配合如今的风，为了能吸引张载等的注意，也为了能将物理顺利融关学之中，万有引力是必须加上去的一条。

故且不管这么多了。

毕竟忧虑的只是吕大防等弟子，而张载本，却是丝毫不在意。他一心根究大道，哪还在乎这点凡俗小事？

在横渠书院中几天的叨扰，韩冈大有所得。但看看行程紧迫，也不得不向张载辞行。

张载没有挽留韩冈，只是写了几封信让韩冈顺道带给关东的亲友，并出面为他饯行。

今科举试，横渠门下去京城参加科举的并不少，而出自陕西的士子那就更多了。张载在饯行宴上不忘嘱咐着韩冈：“今次上京，不仅仅是考试，也是结四方友的时候。玉昆你才智眼界学问皆远过常，唯一可虑的就是你的骄心。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是好事，也是坏事。切莫崖岸自高，要平等待！”

张载的谆谆教诲，殷勤嘱咐，让韩冈感动不已，当场***下来：“多谢先生指教。”

见韩冈诚心实意，张载也很是满意，特地指了几个今科参加考试的学生，让韩冈有空便去拜访、结。

韩冈点答应了下来，又笑道：“其实还有好几个。种建中，就是种太尉的那个侄儿，他今次也上京赶考。”

离乡的前两，韩冈还收到了种建中的一封信。上面说他今科也要去京城参加考试。想来他会住在担任龙卫四厢都指挥使的种谔府上，到了东京之后，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他。倒不像张载前面提到的几个，诺大的东京城，百万之众，没一点明确的线索，根本找不到。

听到韩冈提起种建中，张载沉吟了一下。

“是字彝叔的吧？”他还记得种建中这个学生。种谔的侄儿这一身份不提，几次春来柳，总是排第一的弟子，印象总不会不，“他的学问还有待磨练，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彝叔考得不是进士，而是明法一科。”韩冈为种建中解释道，“他本来就已经有官身了，不过他还是想转为文官，需要考个出身。”。

旧时科举，进士考诗赋，明经靠经义。现在进士也考起了经义，理所当然科目中便再无明经，而是改成了明法，考律令断案。这也是王安石为了让刑名专业化而进行科举改革——因为不熟悉律令，被胥吏所欺的官员数不胜数。

尽管选转京官，一般都是要考断案和律令，以防止新进京官担任知县一级的亲民官时，无法胜任这等重要的职位。不过条贯虽好，却架不住当事者不去遵守。

审官东院一般不会再这一项考试上卡——选能转官，背后无一例外都站着路一级的***显宦，没事谁敢得罪他们——最后转官出来的官员，还是要被衙门中的胥吏欺瞒。

王安石想改变这样的现状，所以便有了明法科。

只是虽说进士科改以经义取士，对陕西等北方士子来说，是个利好的举措。但明经科取消，以明法科代替，对北方士子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明法科。”张载摇叹了气，“玉昆你去考进士，今科上榜的应该能见到不少同乡。只是……”

韩冈知道张载想说什么，接过话道：“只是如果将明经科也算进来的话，论起整体取士的数量，今科能进学的陕西士子很有可能会减少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