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重峦千障望余雪（7）

天色将晚的时候，王安石方才离开崇政殿。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在崇政殿中，天子问了王厚不少问题，王安石都听在耳中。

赵顼最为关心的是明年河湟决战的况。一开始就问韩冈是否有私酿酒水，也怕熙河经略司私心，不肯用心于国事。而后在王厚中，听到王韶、韩冈的一番筹划，赵顼的心也是变得难得一见的欢畅。

当王厚趁机向他请求转为武资，声称要为大宋封狼居胥，赵顼便是一就答允下来，还很高兴的亲许诺王厚在转武官时，可以援例提升一级。

天子的心思都放在河湟决战上。对这个明年开春决战的计划，王安石也并不反对。熙河经略司的指挥水平，以及西军的战斗力，早已经在这几年中，通过一次次大捷而得到了验证。

王安石只是觉得时间看上去有点紧，如果能在攻下熙州后，再停上一年用来安置移民和开辟周围良田，有了足够的钱粮补给再行开战，可能会更为稳妥一点。

不过王安石他也明白，自己需要这份功劳，赵顼也很想看到这份功劳。天子变法，是为了内圣外王。对内，使百姓安居乐业，对外，让四夷宾服恭顺。

如果把三司条例司当作新法正式开始推行的标志，那到如今已有三年之久了。不过现在地方上推行各项新法条令的阻力依然还是很大，各项条令带了的回报虽多，但怨言也不见不少。王安石迫切需要一个军事上的胜利——一个决定的胜利——来向天子证明推行新法的效果。

前面横山攻略以失败而告终，河湟就再容不得半点失败，而且必须尽快见到成效。

幸好河湟那里况很不错，至少要比韩绛当初的陕西宣抚司要好。

王韶本是难得的帅才，在他指挥下，河湟捷报频传，两三年内，便将熙州、巩州收归大宋，官军兵锋离着河州就只有一步之遥。而经略司内，高遵裕、王中正之辈又能与之和衷共济，和这一项上，完全不用让忧心。

加之一众属吏、将校都是少有的练之才。尤其是韩冈，不论是从军事还是政事，哪一个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年轻，有他主持后方诸务，可以让前线奋战的将士毫无后顾之忧。

“韩冈？！就是前年和去年来过家中的那个韩冈？”

浑家吴氏的声音传耳中，王安石猛然惊醒。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身处于家中，老妻吴氏正坐在对面。一考虑事，就忘了周围的事，这毛病他到现在都没能改掉。

“什么事？”王安石疑惑的问着。

“还能是什么？二姐的事啊！”吴氏只当王安石犯了迷糊，但前面丈夫说出的那个名字，让她沉吟起来，“韩冈的确是不错，家世虽说差一点，但二姐若是嫁过去，反而是件好事。就是有些风流了些，这点不好。”

前两年韩冈两次京，吴氏都见过那个上门来拜访的年轻。能两次进相府，当然是得到了自家夫君的看重。以自家夫君的眼界，品那是不会差得。而韩冈留给吴氏的印象很，也很不错，相貌、气度、前途、才学都很出色，与二哥的关系也很好。

而且韩家小门小户，没有太多的牵累。如果二儿当真嫁过去后，不会像嫁到吴家的长那般天天受气。就是韩冈前次为了个名，跟天子的弟弟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让官家出收拾残局，这一点终归有些让感到犹豫。

“蓄养歌的事也听多了。韩冈才一个，也算不上什么。这两天，就得找做个媒，你看看谁合适？”

吴氏一热的说着，王安石有些恼火：“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二姐嫁给韩冈了？二姐的事急不来的！再说，还不知道韩冈那边有没有定下亲事，小心落了空。”

“急不来？那还要等几年？”吴氏一下变得满腹怨气，直冲着王安石嚷嚷。为着二儿的事，她心急如焚，只是见着丈夫忙碌，不想去打扰。但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天天想着治国平天下，这修身齐家，你做到哪一样了？！二姐转年就十八了，你这做爹的坐得稳如泰山，我这做娘再不多想想，二姐就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也不一定要韩冈。”王安石见着吴氏听到一个年轻的名字，就盯着不放，就好像自家的儿嫁不出去一样。他王家的门户、家教也不差啊，至于这么急切吗？

“就算不是韩冈，其他家也行……你总得找个好家来吧？”吴氏还是急着。

王安石皱起眉：“如今找上门来的，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哪有几个正经家？！”

“那就去找！”吴氏提声叫道。

“爹、娘！”一适时的推门进来，打断了书房中的争执。

“大哥！”

见着是儿子王雱进来，吴氏讪讪的停了，在儿面前吵架，不论是王安石还是她都是有些难堪。

王安石咳嗽了两声，问道：“大哥，有什么事？”

“厨中已经把晚上的饭菜做好了，正等着爹娘来呢……”王雱回望望门外，“本是二姐来的。但见着她久不回来，儿子就过来看看。”他笑了笑，“也难怪她不好意思进来。”

“二姐在外面？”吴氏闻言，狠狠地瞪了王安石一眼，忙着出去追儿了。

王雱躬身目送吴氏离开，这才走近前，对王安石劝道：“爹爹，二姐的事也的确得加紧***办了，总不能再拖了。”

“你也觉得韩冈好？”

“韩冈儿子是没见过。但从传闻中听来，品并不差。文学上虽是稍逊，可其才已是名传朝中。如今不过是弱冠之年，已积功为朝官。观他过往行事，对变法每多援护，当是有心于国事的才。”

同样名满天下的年轻俊杰，心高气傲的王雱并不会认为自己比韩冈稍差。本官同为太子中允，但多了一个进士衔，还是崇政殿说书，有着天天面见天子的资格。评价起韩冈便是很客观，没有半点嫉心。

“这为父也知道……”

王雱在王安石身边坐下来：“韩冈第一次上京时，给爹爹出的三条策略，无一不是扭转乾坤的上上良策，可见韩冈对新法的一片至诚。他又几次拒留京中，更足见其并非趋炎附势之辈。”

“就是太过了。”王安石摇着，“青苗法改名、胥吏重禄，这两条都还好，但第三条……”

“比起舜去四凶的征诛之术，韩冈定得的条策，已经是很温和了。新法诸多条令，哪一条不是卓有成效，大如今何须再顾忌着那些愚顽之辈。找孩儿说，就得征诛今之‘四凶’，将之远窜四荒！”

王安石看着侃侃而谈的长子，暗自叹息着。年轻都是这般无所畏惧，牵挂少、顾忌也少。就像韩冈，随几句话就要挑起党争。而他的大儿子，也是年轻气盛的不把党争后果放在眼里。只有在官场上多待上几年，才知道不是事事都能强着来的。

那些被他打压下去的旧党中，都叫他拗相公。说他王安石是一意孤行，不听劝。可若他真是这般行事，这些年来的诸多新法，早就全数推行下去了。何须一条条的在一路或几路中先试行，查看结果后，进行相应的修改，才会推行全国？——王安石只是不理那些旧党胡言语的掣肘之词而已。

“大哥，你真的觉得韩冈好？”

“是不是韩冈，孩儿不便多说。但总得找个与爹爹你同心同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