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山云迢递若有闻（9）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目送送上门的兔子跑掉，韩冈可从没有这么大方，“刘源，缀上他们，拖住贼的行程……只要拖住一天时间，临洮城收到消息后，必然会有所应对。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韩机宜，穷寇勿追！”王中正连忙阻止，堡中才多点手，哪还能分出去追敌。

“都知放心，只是拖延而已，不是让他们追击。”

“可战马不够……才六十余骑！”

渭源堡中的骑兵一早就被韩冈派了出去，现在的几十匹都是靠着刘源等将校的奋勇拼杀抢来的。吐蕃虽然败退，可要刘源的这点兵力过去，还想拖住敌军的脚步？只是给送点心！

“可以用挽马、驿马！追敌不是上阵，拖延也不是厮杀，是不是战马无甚大碍！都知大可放心。”韩冈仍然坚持己见，无视王中正的意见。

挽马、驿马都是无法上阵杀敌的军马，或是因为体格，或是因为脾，在军队挑选战马时落选了，但在韩冈看来，挽马也好、驿马也好，用来载是没问题的，到地再下马作战就可以。

京中有一军号为龙骑，全军都是有马步，也就是行军骑乘，而作战时下马。虽然龙骑兵现在已经是名不副实，连代步的骑乘马都不剩几匹，但有马步的作战方法，刘源等也是能理解的。

“刘源！你有没有问题？”韩冈厉声问着。三百锐将校，就算有大半骑着挽马、驿马，足以抵得过一个指挥的骑兵选锋，拖延一下贼，他们应该能完成。

“没有！”刘源单膝跪倒，抱拳的动作一如往昔般刚毅，“末将接令！”

刘源一众身为被流放到通远来的贼囚，他们对于官衙的命令，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韩冈能问上一句，已经算是宽厚了。

韩冈反身对心有了几分火气的王中正解释道：“只要能拖住一天就够了。以派去临洮报信的速度，明天早间，王安抚就能得到消息。从抹邦山返回洮水西侧的渡，就那么两处，只要临洮及时出动骑兵，去抄截后路。那两千吐蕃骑兵，至少也要留下大半。”

王中正脸色忧一阵，喜一阵，难以作出决定，最后仍是摇了摇，“……还是太过冒险了。”

如若是刘源他们出了点意外，让吐蕃再杀回来，一下少了三百锐的渭源堡如何抵挡得了？退敌之功难道还不够，偏偏还要再锦上添花！

王中正心中很不愿，可他偏偏又压不住胸有成竹的韩冈。

“关于此事，都知更是不用担心。这附近是青唐部的地盘，包顺包约也不是带着所有部众去了临洮……韩冈前面已经派了去左近的蕃部征调马，很快就会有回应。”

刘源带兵出去了，堡中的马匹也都给广锐军将校带走了。幸好渭源这里堆积了大量辎重，其中并不缺乏马鞍。跃马扬鞭，飞驰而出。

第一批附送蕃部的援军赶来了，他们是渭源堡附近的一个青唐部的分支部落派来的，只有二十多，有老又少。

“韩机宜，他们未免弱了一点。”王中正指着几名白凝霜的蕃，“都老成这样了，如何拉得开弓。”

“还请都知少安毋躁，再等一等。”

正如韩冈所说，很快第二批援军也赶来了。这下数稍多了一点，大约百来。手上都是提着制作良的弓刀，制作的水平不差有了两队开，后续的一批接着一批的赶来，快到堡中灯火点起的时候，附近的蕃部已经来了快有一千了。

“王、高二安抚在河湟用心多年，恩信着，眼下只需缘边安抚司的一道命令，便能让通远诸部闻风景从。”

韩冈如此说着，可王中正见着这些蕃，在向韩冈跪倒行礼时，韩机宜三个字说得更是字正腔圆。很显然，韩冈的名望在蕃中并不必王韶、高遵裕稍差。

有了上千名蕃骑环绕，王中正的底气一下壮了起来，“韩机宜，可是要出兵？！”

“暂时有刘源在前面拖着就够了。”

夜色对行军当然不便，而对于骚扰却是最好时间段——韩冈让刘源去拖延蕃都行军速度，并不是随意下令，更不是让他们去送死。要不是看到成功的几率很大，他自然会像方才王中正所提议，选择见好就收，而不是全歼来敌。

“夜中行军不便，而且这些蕃需要整顿一下。等到明天早上开始追击。”尽管多了，但大部分来援的蕃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战场上十分的脆弱，韩冈不会选择让一盘散沙上阵，“过一阵，王君万也该回来了。”

知渭源堡的王君万，在渭源此地任官近两年，因功官位涨了两级，但差遣始终未变，最近加了个巡检的兼职。今天被韩冈派去巡查鸟鼠山道，一大早就带了几十个骑兵出去了，要不然以渭源堡的地位重要，也不至于一开始连个骑兵都拉不出来。

韩冈手边没领军，若是让这些蕃一窝蜂地出去，被打得大败而逃，他韩冈也少不了罪责，总得给他们一个主心骨。但刘源叛将，所以只能等王君万回来。

“究竟能如何，还要看刘源的本事了。”

从洮西渡过洮水，再绕过抹邦山，杀奔渭源堡。一之间奔袭一百多里，结果却是大败而归。虽说瞎吴叱和结吴延征两所率领的都是本部锐，但这一趟下来，也是狠狠的伤了一番元气。

行在洮水的支流边，骑手和战马都是垂丧气，而且吐蕃军上上下下都是跑了一天一夜，如果有个胜利，还能振奋一下士气。但现在，根本都没了前进的动力。

看着撤退的速度越来越慢，瞎吴叱对结吴延征道，“还是先歇一歇吧。”

结吴延征觉得这里离着渭源堡太近，离撤回洮西的渡又太远，“小心退路被堵上，说不定后面渭源堡也会有追兵。”

瞎吴叱怀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渭源堡中的兵力不多，歇上一个时辰也没问题。”他又叹了气，“现在都没了气力，歇一下，才能走得快。”

说着，他就让传令了下去，不过为了防备追兵，也还是派出了几十名哨探。

奔驰了百里，和马都累得不轻，终于得到了瞎吴叱的命令，吐蕃士兵立刻横七竖八的躺了下去，转眼间便躺满了山谷，甚至很快就有了鼾声。

结吴延征看了这一幕，同样叹了气，摇摇，也坐了下来。

‘才一个时辰，应该没有关系吧。’

夜色很快降临，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已经过去了。

结吴延征和瞎吴叱跳了起来，踢着下面的族兵，催促他们起来上路。

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蕃兵被叫起，依然有些晕转向。虽说不敢违背两名主的命令，但动作磨磨蹭蹭，场面作一团。

而在这个时候，刘源纵马出现在山谷中，身后紧随着近三百余名骑手。夜影中，黑压压的一片。数百点小小的灯笼在黑暗中闪烁着亮光，这是他们坐骑的眼睛。

“吐蕃太大意了。”刘源耳边，有轻声地说着，很是兴奋。

虽然吐蕃放出了哨兵，但他们因为大军即将动身，而靠近了本阵，已经失去了预警来敌的作用。

刘源默默的点了点，“差不多是时候了。”

大军启程上路的时候，就是最为脆弱的时候。歇息过后的吐蕃即将动身，这是偷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