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肘腋萧墙暮色凉（17）

辽的手完全出乎于赵顼的意料之外，让他猝不及防。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一场宋夏两国的边塞之争，怎么会引起北方的注意，这让赵顼在震惊中，又百思不得其解。

摊在眼前的辽国书让赵顼心烦意，挥手想扫到一边，却在不经意间把桌上的茶盏打翻。里面的茶汤洇湿了御桌上的国书，也溅到赵顼的身上，湿淋淋的直往下流。

随侍在侧的李舜举见状连忙上来收拾，把国书拿起来也不敢多看一眼，小心翼翼地擦净上面的茶水折放起来。伴君如伴虎，虽说从真宗以后的大宋诸帝都是宽和的子，但天子就是天子，一点小事触怒了他，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在服侍天子的时候，谨守本分是最重要的。

“官家，先换身衣服吧……”

李舜举收拾净桌子，看了看赵顼的脸色，又轻声道。但赵顼却失魂落魄的什么都没听到。

在他数年的天子经历中，尚未跟辽国有过太的接触。只是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收复燕云，实现太祖太宗也没有完成的事业。但对契丹兵马的恐惧，却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由于地形和国势的因素，党项骑兵突不了关中。但辽国却是大宋被迫要与其并称南北朝，不得不结为兄弟之国的强国。从位于燕山南侧的辽国南京道，一直到东京城下，除了一道黄河之外，并无其他天险可以凭借。而辽国数十万骑兵举手可集的实力，让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从开国之初一直到到澶渊之盟订立，大宋虽然抵挡住了辽国的屡次进攻，但每次宋辽战的战场，都是在大宋这一边。一旦没能在河北将侵者堵住，契丹铁骑就将直东京城。这样的结局是每一个宋室天子的噩梦，难道赵顼很想每年送上五十万银绢给辽？这是花钱买平安，不得已而为之！

王安石在下面看得直皱眉，赵顼如此失态，让他这个宰相都看不过眼。心中也不由暗叹，究竟不是从小就作为皇储来培养的皇帝。

赵顼虽不是在宫中养大，但也没出过富丽繁华的东京城。自幼时起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虽然梦想着能重现汉唐遗风，能如唐太宗一样，文成武就，成为名流千古的明君。但真正临到大事时，却远不如李世民这等经历过战争的帝王格坚毅，绪波动极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陛下！”王安石终于按耐不住，高声提醒着赵顼他的身份。

宰相责难的声调让赵顼仿佛是被先生斥责的学生，慌慌张张的想着：‘对了，要派去应付辽！’

“让冯京去做馆伴使！”赵顼连忙说道。

宋辽两国在对方国中，并没有常驻使节，不过在正旦等重要的节，或是天子、太后的寿诞，双方都派出使臣去对方国中贺礼。朝中做过使臣去过辽国的大臣不少——王安石就去过辽国，还留下了几篇诗作——而为了接待这些使臣，就有了所谓的馆伴使。

依照双方地位对等的原则，受命接待辽国使节的馆伴使，一般都是选则与对方正使官位相当的官员临时充任，当然，也要考虑把能力和才考虑进去。

不过现在赵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应付辽，至少要宰执一级。但王安石是宰相，绝不可能让他去；王珪是个软子；而文彦博又是乐得接受辽的条件。只有冯京勉强能充任。

“陛下！”王安石见赵顼完全陷混之中，心更是不快，高声提醒着，“仅仅是至书而已，并不是有使臣来了！”

“啊……啊！”赵顼这时才稍稍冷静下来，用手按着额，问着王安石：“王卿，辽这份国书，究竟该如何处置？”

“只是边塞之争，何预辽事。明说是为了膺惩西屡犯边塞之举便是。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何尝会为西火中取栗？”

王安石虽是因为辽手宋夏之战，而赶在宫掖落锁前宫，但他对辽的威胁还是保持着强硬的态度。他见赵顼还有些犹犹豫豫，又加重语气说道：“眼下罗兀鏖兵，战事正烈，一旦朝中贸然下令退兵，罗兀城的上万守军，可能安然回返？”

赵顼慢慢的点着，似是赞同王安石的言辞，但脸上的犹豫亦依然不减。

“攻取横山，谋划已久。积数年之功，因辽一言而退，让外间如何看待，朝廷的体面可还要了？后使北，使臣又如何在辽国抬得起来？！”王安石的质问如同用鞭子抽打着赵顼的自尊心，“如果今次依辽之言而退兵，后整兵攻夏，难道辽就不会再说吗？届时不知陛下意欲如何？”

赵顼终于被王安石说动了，他现在最在意的目标便是剿平西夏。若是总是要顾忌着辽，后那就不用再妄想观兵兴灵了。“王卿说得是！就依王卿之言。”

王安石走了，下定决心的赵顼又坐立不安起来。

他很清楚，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出身于北方的大臣们，必然会群起上书，天子下令收兵。对于辽的威胁，北方有切骨之痛，而王安石这个江西，却是隔了一层。赵顼能够想见出身河东的文彦博在朝堂上跳脚的样子。

幸好王珪和冯京都是南方。要回辽国书，光是天子和宰相点还不够，必须要参知政事点。没有执政的副署，诏令就不算合法，国书也不合法。如果有个北方做参政，他们会不会同意王安石的意见回至辽国书，那就可是难说得很。

直至夜更漏，赵顼犹在灯下踯躅。福宁殿中，数十支龙涎香巨烛已经烧去了一半，却也不见赵顼有半分就寝的意思。刚刚病愈，便熬夜下去，这身体如何受得了？今当值的李舜举劝了几次，却见官家是越来越不耐烦。无奈之下便想去让通知太后或是皇后来规劝，但赵顼却突然开，叫住正想悄悄去殿外叫的李舜举。

赵顼问着李舜举：“若是要派去鄜延体量军事。你觉得宫中谁为好？”

“官家！”李舜举一听之下，慌忙跪倒，这事他哪敢足进去？传出去，宰执班中没一个能饶他。他连磕了几个，言辞恳切的劝谏道：“我等刑余之，当时洒扫庭院，侍奉天家。鄜延战事事关重大，岂有我等内臣言的余地？还请官家自朝中选取贤能正直之臣前去鄜延！”

赵顼摇了摇，他需要的是准确、而不带任何偏见的报。遣朝臣去并不是不好，但他们不像宫中的宦官，各自的立场都太过明显，回报也免不了要被他们的立场所影响。

赵顼瞥了言跪在地上的侍臣。李舜举行事素来小心谨慎，不敢稍逾规矩，这点是他很喜欢的。但今次赵顼却还是要听一听鄜延那里的真实况，好决定在罗兀城后路受到威胁，而辽又为西贼撑腰的况下，罗兀城的现状到底有没有让他坚持下去的必要。

“你且起来吧！”赵顼先说了一句，又道：“你明知会王中正，让他去鄜延一趟。”

“玉昆！可曾行了未？”

天还没亮的时候，韩冈就被一个略嫌苍老的大嗓门从睡梦中叫醒。摇了摇混混沉沉的脑袋，韩冈从硬邦邦的床铺上起身。昨天他是和衣而睡，也省得换衣服了，直接就着盆中的清水擦了擦脸，就走出门去。

站在门外叫醒韩冈的是一个须发已然花白，但筋骨依然强健，个看起来很张扬的老家伙——张玉。

“劳总管久候了。”韩冈连忙上前行礼。

“不是让玉昆你不要这么多礼嘛？”张玉摇了，摆出了很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