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顿尘回首望天阙（九）

周围嘈杂的声音一瞬间都静了下来，为之侧目。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韩冈也惊讶的看着甘穆，什么时候小小的吏已经有这个胆子跟官员说话了？而且还是教坊司中拉皮条的王八。这本事见涨啊！

韩冈一瞬间燃烧起来的怒火几乎能燃尽整个大厅，不过这外放的怒意转瞬即逝，全都给他压在了心上。

而甘穆却只觉得扬眉吐气，能让他看到自己平常见了都不敢抬的官员们气急难言的样子，走这一趟都值了回票价，而且还没有白白费脚力。他背后站着雍王赵颢，何惧一个选。虽然今次来没得雍王吩咐，但他和许大娘这么贴心，让雍王知道后，总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他再一次重复着：“周小娘子时常有贵客临门，无暇分身，还请官不要来找了。”

厅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雍王赵颢私下里出宫找些乐子，最后看上了教坊司花魁周南的消息早就在市井中传开了。对于厅中的大小官员来说，这些欢场上的风流韵事也从来都不是秘密。周南算是个子，许多都知道她在为守节，就是不知那到底是谁？

可现在教坊司派气急败坏的过来，基本上是不打自招了。几十对羡慕嫉妒的眼向韩冈望过去。这个年轻，不但王、韩两位丞相都看重于他，连名也垂青他，和都差别怎么这么大？

不过嫉妒归嫉妒，甘穆的无礼还是惹起了许多的不快。不管韩冈是不是与周南有私，雍王殿下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未免做得太过了一些！士倚红偎翠，嘲风弄月那是风流盛事，你亲王跑出来打鸳鸯算什么？不少官员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小六，你待会儿去安仁坊走一趟，今天晚上我要宴客，让周小娘子把时间空下来，等我的消息。”

韩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甘穆说的话，就从他耳旁划过。也许教坊司中以为凭赵颢的身份，他韩冈只有乖乖退让的份。但士大夫的尊严就算天子也不敢轻辱。私下里找韩冈说话，没有问题，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着排除敌，这分明是上门找打来着。

什么叫同仇敌忾？看看现在厅中官员的眼就知道了。韩冈自知招嫉妒，如果是跟其他文争风吃醋，这里面的大多数只会占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可换作对手是亲王，韩冈的身边就都是支持者！东京城内的士们虽然不会为韩冈明着出，但私下里激起的士林清议，足以让赵颢灰土脸。

韩冈将得意的冷笑藏于心底。他特意走出来见客，而不是把招进去说话，本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心思，但没想到教坊司的乌竟然这么配合，进京后，还没有这般好运过。

‘难道是终于转运了不成？’

韩冈的吩咐，李小六毫不犹豫的点应下。韩冈又回看了李信一眼，李信会意，安仁坊是教坊司的老巢，这龙潭虎不好闯，李小六细胳膊细腿，这副身板，经过不了几次折腾。李信站了出来：“我和小六一起过去。”

韩冈针锋相对，是明着跟甘穆身后的雍王过不去。厅里的官员现在都是看好戏的模样，而原本在客栈内部的住客，听到消息后，也出来了好一些。虽然有着官们的矜持，不会像普通的看客那样围成一圈，但他们坐在韩冈座位的旁边，随意的点了两个菜，竖着耳朵、斜着眼睛，这等吃饭喝酒的样儿，其实更惹发噱。

李信和李小六赶着就要出去，韩冈也不理会甘穆，权当没看到这个，直接就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小院。

甘穆冷嘲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韩官，你看不起小倒没什么，不理会小也没关系。但周小娘子今天不便见外客，官还是不要让白费力气了。”

韩冈脚步停了，但他没说话，而是李小六帮他出道：“周娘子倾心于我家官，京城多有知。我家官要见周娘子，难道还有要拦着不成？”

甘穆在后面嘿嘿冷笑，色张狂，“拦着又如何？难道你一个小小的选还想跟二大王争！”

此话一出，顿时把厅中都得罪了，在座的基本上可都是选。面色不善，就看韩冈如何处置了。若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可就要自己出收拾了。

韩冈叹了气，这个白痴，以为雍王的名是这么好借用的吗？赵颢听到了，肯定会恨不得拿杖抽死他。遇上这样愚蠢的对手，韩冈都觉得胜之不武。

也不理会小得志模样的甘穆，韩冈直接唤来驿丞。锋芒毕露的双眼笼罩住在城南驿中奔走多年的老吏，惊得他如同被猫盯上的老鼠。愠声道：“你也看到了，也听到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驿丞连连点，转叫来手，指着不知末将临的甘穆：“还不把这个满胡言的疯子绑起来送到衙门里去！雍王殿下，也是你敢污蔑的？”

被驿卒左右架住，甘穆惊慌失措，得意色全都没了，他想不通他怎么要被抓，挣扎着，连声叫道，“俺是教坊司的！俺是教坊司的！俺真是替二大王来的！”

驿丞听得额直冒虚汗，在他地盘上闹了这一出，前面没能拦住已经是个罪过了，现在再任由甘穆扫尽天家体面，那还会有好结果？他还想多活两年呐！

连忙飞起一脚招呼到甘穆脸上，把他踢没了声。指着满脸溅血的教坊司小吏，大骂，“你这鸟贼，竟敢冒二大王的名说事？还不堵上他的嘴！拖出去！”

两名驿卒不知从哪里拿了块油晃晃的抹布过来，硬是塞进了甘穆嘴里，横拖竖拽的把拉了出去。

甘穆呜呜闷叫着被强制退了场，韩冈冲着周围官员拱了拱手，色坦然：“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韩兄物风流，有此一事不足为！”

“目无尊上，语出悖逆，如此小，就当严加惩处。韩兄做得正是！”

周围一片声，或调侃，或愤慨，无不支持韩冈的做法。甘穆的下场，让围观的官们觉得很解气。而韩冈处置的手段，也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若是韩冈方才与甘穆争吵起来，必然会让小瞧了去。但他连一句话都没跟教坊司的小吏多说，直接命将之处置，这才是士大夫应有的作派。

参合了一出闹剧，韩冈与驿馆中的官员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早有招呼韩冈坐下来说话。前两天，韩冈忙里忙外，把许多拜会和邀请搁置一旁，让以为他是崖岸自高、目无余子的狂傲之辈。但现在，韩冈坐下来言笑不拘，品茗聊天，畅谈天下之事，不着痕迹的与拉近关系，却让不禁觉得他当真个好相处的朋友。

韩冈坐着大厅中与闲谈，等着李小六和李信带话回来。

他还是决定还是乘热打铁，早早把周南脱籍的事办妥。章惇昨天设宴邀请，拿着蔡确作为筹码跟韩冈做了换。但这不代表韩冈能就此安坐在家，等着蔡确把事办完。在官场上，首先就要学会做。不论章惇那里已经许了蔡确什么，他这边都要把礼数做周全了。韩冈今天让李小六去请周南，就是为了由自己设私宴邀请蔡确，好将周南脱籍一事正式托付给他。

正如韩冈所期待，李信和李小六很顺利的将周南邀请到。一开始当着不让他们去找周南的许大娘，却因为甘穆的事，紧急被召去了教坊司内衙——尽管驿丞不愿把事闹大，但有几十个文武官员盯着，他也不敢把甘穆直接送回到教坊司，而是送去开封府。以他的攀诬宗亲的罪名，少不得一顿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