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铁骑连声压金鼓（二）

王舜臣紧紧咬定牙关，两腮上的肌硬得发僵，耳中几乎都能幻听到臼齿碎裂的声响。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亲兵从旁看着，惊见从他嘴角处都沁出了血来。

王舜臣知道，这是对他面释放俘虏时打折右臂的报复，但骨折可以长好，而砍断四肢，还哪有命在？只恨他方才一念之仁，没下狠手。早知道放出去的蕃贼会出这等主意，他直接就下令将他们剁了祭旗！

城上的守军看着蕃得意洋洋的残杀被俘的袍泽，无不感同身受，没有一忍耐得住，纷纷向王舜臣看来。

“侍禁！乔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亲兵过来提醒道。

王舜臣抬起手，便要下令让在城门准备好的骑兵出城救援。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敌军的阵列中，有些让难以觉察的微妙动作，让他的手举在半空中，出城二字也卡在喉间，怎么也挥不下去、说不出来。

王舜臣盯着敌军军势狠狠得看了又看，这其间又有一名战俘被砍下了四肢，惨叫声传遍了战场上空。

多少焦急的等着王舜臣的命令，但他最终还是把举起的右手收了回来。他不能冒险，很明显的陷阱他不能踩进去。不过王舜臣现在很明白，若是让继续让蕃在战场中表演下去，对他麾下将士们的军心士气打击太大，而自家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他紧紧攥起拳，喝道：“臂弓在哪里？！”

六十步的距离，是臂弓大展威的场地。从一年前臂弓开始配发关西，开始为各军换装。经过一年的时间，这件兵利器已经逐渐普及开来。王舜臣手上就掌握着整整一个都的，装备了臂弓的弩手。

很快，一队弩手上来了，他们手上都提着一张四尺多长的重型弩弓——在军工技术独步天下的大宋，也被视为军国之器，由天子亲自命名的臂弓——其弩身前端带着的铁质脚蹬是臂弓有别于过往弩弓的最大特征。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战俘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斩下四肢，不论他们是恳求，还是大骂，都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

“给他们个痛快！”指着六十步外的战场中央，王舜臣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他不能踩进敌军的陷阱，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俘的袍泽被凌辱。要死也得痛痛快快的得个全尸，被零碎的切割成一块块的，做鬼都没法投好胎。而且还有那些个正得意的蕃，就算他救不了自家的弟兄，王舜臣也要他们陪着一起上路。

率领臂弓队的都发了楞，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王舜臣的一个亲兵在旁小声的提醒他，“侍禁，不是要救……”

“救！救得回来吗？！”王舜臣旋风般的回转过来，指着还在被折磨着的袍泽，眼中尽赤，如鬼一般的气魄压得众不敢再劝，又是一声喝：“快！”

若非王舜臣此前已经在众兵面前展示过了自己世所难匹的，用明明白白的实力确定了身为主将的威严，他现在的这个命令，肯定会被一群涌上来劝得收回去。

但眼下，王舜臣的号令没有敢稍打折扣。一群臂弓手在城上排定，用腰腿的力量上好弩弦，听着一声号令，一起扣下牙发，将安放在槽中的短矢怒出去。

不同于长弓击后总是传着袅袅余音的弓弦声，臂弓力道极大，扳开牙发后，就是嘣的一声短促暗哑的鸣叫。数十上百声连在一起，便如同巨兽的怒吼。将六十步外的一切，无论是蕃还是汉，全数钉在了地上。

不论好歹，尽数杀光，王舜臣的决断让金鼓号角一刻未停的战场上，刹那间化作一片死寂。但下一刻，西夏一方洋洋得意的号角声重又响起，仿佛得胜了一般，欢快的奏响着。不过可能是慑于臂弓的威力，蕃并没有伴着响起的号角再来攻城。

尸骸处处的战场上，突然有了一阵难得的空白，除了前几次来攻城时倒在地上幸而未死的吐蕃，在没有其他活物。不过在蕃们做出了残杀战俘的行动后，每一个还能动弹的身体，都会被几支长箭从不同角度给贯穿，原本还有机会逃回去的吐蕃伤员，转眼就给杀了个净净。

尽管箭矢的数量已经严重告急，但王舜臣还是任由他的士兵在这件事上费一点，他们心中的怒气必须得到发泄，否则就会影响到士气，让军心不稳。

而王舜臣本，心中也有一团火气要出来：“让乔四先去休息，晚上我用得到他！”

野利征坐在青唐部族长之弟瞎药的主帐中。

不同于由禹臧花麻派出的、在木征那里吃了个软钉子的同僚，身为党项豪门野利家的重要物，又在朝中有着一个团练使职位的野利征，在瞎药这里得到了最大的尊敬。不但坐在帐中最尊贵的位置上，有瞎药和他帐下的耆老一齐奉酒，甚至还能看到汉的歌舞——这是一个有求于瞎药的商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野利征对此安之若素，他可是受了君命来此。比起他的地位和身份，甚至在小小的青唐部中连族长都还不是的瞎药，在他面前本是连站的资格都没有。能让瞎药坐下来说话，是他野利征的为宽厚，也是因为他想早点完成他的任务，回到山北去。

野利征本不想出来跑腿，他最想的是领军作战，而不是出来给当说客。但他偏偏不幸分在禹臧花麻手下，在卓罗和南军司任官。禹臧花麻这个吐蕃汉子娶了宗，被封做驸马，又坐拥禹臧家的十万户，就算到兴庆府，太后国相都要以礼相迎，不是他野利征能开罪得起。

无奈的野利征只能打起，跟瞎药周旋，封官许愿的话说了一通。按照出来时禹臧花麻给他定得底限，无论如何都是要保证，不能让瞎药的军队出现在渭源城——即便是瞎药投效了过来，也不能让他出兵——对于禹臧花麻的担心，野利征能够理解，瞎药从背后捅死董裕，禹臧花麻不再提防他一手，那就是太蠢了。

‘幸好他识趣。’野利征在欣赏歌舞之余，用眼角瞥了一眼瞎药。他今次来见瞎药，没有说上几句，青唐部族长的弟弟便毫不犹豫的接了官状，做了大夏国的一名钤辖。虽然有说过要帮忙出兵，但被自己拒绝后，便绝不提。

至此，野利征便是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便能安安心心的坐下来看着歌舞。他曾听说过，东朝派在秦州的专门负责招揽吐蕃、名叫王韶的官员。把招揽了青唐部族长兄弟作为他最大的功绩报了上去。现在野利征真想让王韶看看他所招揽的这个吐蕃究竟是什么德行，这卑躬屈膝的奉承样子，相比王韶也很少看见。

瞎药倒是没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作为夹在宋夏两强之间吐蕃，两边通吃才是正常的做法。对上衣食父母，他也不介意弯弯腰。而在他的心中，其实也隐隐的对王韶试图维持他和他兄长之间的平衡很是不满。

而且瞎药想要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子民，这些汉都不会给他。七部余族，王韶宁可补充给张香儿那个废物，也不让青唐部从中分一杯羹。

一名亲信匆匆走进，用着吐蕃话向瞎药说了句什么。瞎药脸色顿时一变，紧张得向野利征看过来，看见野利征利一直在喝着酒，便也用吐蕃话回了两句。

野利征竖着耳朵，暗自冷笑。瞎药应该想不到，他可是会说吐蕃话的。

‘原来是有名的韩冈来了！’

被恭恭敬敬的迎进了寨中。韩冈第一眼就看到了，身上的服饰完全不同于吐蕃、也不同于大宋的一群。

“是西夏！”韩冈的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