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要断了全部同行的饭碗？！你疯了！就不怕得罪么？”

金成义把《法学研究》的审稿回函仔细看了一遍，从到尾，似乎怕看走了眼漏掉了什么关节。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最后确认冯见雄果然不是在说笑，他才这般哆嗦着指出对方的疯狂之处。

金成义是浸此道近20年的资大律师，涵养城府已然非比寻常。此前两次接洽，无论冯见雄如何表现，他都没有失态过。然而此时此刻发生的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连他的定力都被打了。

“得罪？我能得罪谁？目前圈子里都没几个看明白这条路，着手尝试做准备工作的，更是寥寥可数——要得罪，除非也就得罪你金大律师了，还有谁可以让我得罪？至于其他，哪怕将来知道这里面的关节，他们肯定也会以为是你金大律师巧取豪夺、我这种小学生被无奈，只好鱼死网，所以肯定是怪不到我上来的。”

冯见雄好整以暇地示以诚。

金成义哑然，貌似冯见雄还真没法把多少往死里得罪。

断财路，如杀父夺妻，这个道理都懂。

但前提是——这条财路，得已经是别的财路才行。

换句话说，这条财路得有走过，切实尝到了甜，然后再被断，那才能激发起充分的仇恨值。

但现在，国内其他同行还没尝到过甜呢！

即使冯见雄就此把“注册新实用新型用于碰瓷”这条生财之道彻底堵死，对于后来而言，也不过是“在沙漠里走着走着想喝水，看到海市蜃楼一绿洲，揉揉眼发现看错了”而已。

这种仇恨值，终究比对方已经把水杯端在手上，喝过一，然后再夺过来打翻在地，要轻得多。

在这条财路上，目前走得最远的，除了冯见雄，就数金成义了——他已经砸下去几十万本钱布局，但是还没布完。而《法学研究》一篇文章把这里面的风险曝光了，眼见着国家知产局就要根据这里面的意见修正《专利审查指南》，把漏给堵上。

《法学研究》有多大能量，金成义虽然常年在实务界捞钱、久不关心学术圈了，但好歹也是知道的——

《法学研究》是社科院办的，《中国法学》是司法部办的，这两部期刊，是圈子里有能量让某个总局级别的单位见到结论就讨论修改条例的。

冯见雄和刘渊明此文一出，金成义就评估出来了：他跟进的那些跟风实用新型，在国家知产局有针对地从严收紧之下，只怕到时候都来不及打这个时间差，全部会被驳回毙掉。

如果此时此刻有能够站在上帝视角审视这一切的蝴蝶效应进展，就不难发现：因为冯见雄和金成义的对抗，本时空国内的这种专利碰瓷布局，只怕会比历史同期早2年多就被修法、然后从源上扼杀。

当然，金成义并不是重生者，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进程被冯见雄提前了多久。

他只是想不通，冯见雄为什么要做这种鱼死网的事——当初他只是开敲诈冯见雄100万，然后就大家联手把这门生意做大做强。

为啥冯见雄为了不给他这100万，宁可要连自己的财路都断了呢？这种事儿怎么看都不划算呐！

以他对冯见雄的认识，那小子也绝对不是那么有骨气的——冯见雄绝对是个没节的实用主义者。

……

“算你狠……你特么犯得着么？就为了不给我100万，自己宁可少赚五六百万？说不定还不止！”金成义这是彻底服了，居然用一种怒其不争的语气数落冯见雄。

就好像连他都在为冯见雄烧掉的前途不值。

他不得不服。

因为金成义自问从到尾都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冯见雄不但能打官司能来事儿，居然还有那么强的学术背景，《法学研究》上的文章说发就发——这一点，才是导致金成义全面崩盘的关键。

换任意一个国内顶级大律所的律师，哪怕官司打得好，但因为太久不做学问，也不是说想发《法学研究》就能发的。

当然，说句良心话，如果那些大律师不追求名声，愿意拿大钱送给那些顶级的七大法学名校的名教授，然后连署名权都送给那些教授，用他们的衔职称来发，也是可以发出来的。

同样内容的一篇论文，挂的名字不一样，过稿时的威力和顺畅程度是千差万别的。尤其搞文科的，内容其实不重要，官职衔的buff才重要。

“没那么夸张——我的手少，资历浅，自个儿还要念书，就这么一个助手靠得住，就算给我十年八年，也做不了多少单子”冯见雄自辩了一句，提到“助手”的时候，还指了指史妮可，“论‘跑量复制’，我肯定不如金律师你面广、小弟多。”

冯见雄这句是实打实的大实话——同样一个商业模式，在冯见雄手里，因为他根基浅薄，靠得住能信任的作员眼下就一个史妮可，所以他还真没法“服务业标准化，广开分店抽分成”。

不过金成义也知道，这个因素只是促成冯见雄如今如此决定的一小部分原因，绝对不是主因。

他知道冯见雄肯定会摊牌，所以也就不再捧哏追问——这种况下，多嘴捧哏的，看上去实在让有一种智商拙劣感。

冯见雄顿了顿，观察金成义的表，就知道他已经消化了前面的话，便继续往下摊牌。

“而且，我在这篇文章出来之前，已经布了五六个局了，初次诉讼和初次无效宣告并驳回，都完成了。《专利审查指南》哪怕修订了，针对的也是目前还没过审的实用新型，进行收紧，不可能对已经过了的再去全部复查一遍——

所以，我哪怕同时堵死了自己的后路，将来不能再‘扩大经营规模’，至少保持目前手的这五六个专利，碰一单是一单，安安稳稳做个七八年，还是没问题的。

我这个吧，其实你看错我了，对钱的欲望没那么大，每个碰瓷专利能为我赚个七八百万到千把万，七八年里累计赚个四五千万，够我这辈子逍遥了，我本质上还是个享受生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