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晔惊讶的张大了嘴。看彬彬脸上不自然，无岐也沉默不语，想必这事在泉港尽皆知。镇定下来，心里想到：穆行主真是个奇男子，这样的身家竟然还能念着旧娶了当初的恋。想到自己的娘子也是再嫁之，不禁佩服之中又有些惺惺相惜。

“我爹娶再嫁之为嫡妻，又偏宠外室在外住了将近二十年，被整个泉港清正之士诟病。其实这全是因为我爹太过重所致。”彬彬语气哀怨，幽幽说道。

“爹虽然成功赚取了身家，却已是三年过去。等他回来兴冲冲的去找张大娘子，她已经出嫁一年了。我爹念着旧，只道她是被家迫，千方百计见了她一面，求她与夫家和离改嫁给自己。但张大娘子不允，爹怎么求也没用，最后爹只好把张大娘子曾赠给他的一方绢帕还给了她，双方了断绝。”

“这事也让唏嘘。平心而论，不能怨张氏。海上风险极大，出海就是搏命，他们约定一年，张氏也履约了。架不住父母迫，也有可原。”白晔说。

“是啊，若能就此了断该是多好。可我爹娘就要成亲之时，我爹又遇到了张大娘子。她当时已经被休，娘家嫌她辱没了门庭，不肯收留她。她境遇凄凉，又生了病。爹爹一向心软，更是因为听到是自己还回去的那方绢帕被发现才害张大娘子如此，脑一热将她带回家去了。”彬彬说到此满脸的不悦。

无岐给她续些水说：“你也别气愤了。这么多年过去，你娘应该释怀了吧。”

“怎可释怀？”彬彬皱着眉：“张大娘子遇见我爹爹简直就是遇见了救命稻，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抓住，一时竟然让我爹无法抉择。我娘后来怨我爹多年也是因为如此。我娘当时年轻，也没有见识过大户家妻妾争宠那些手段，只是与我爹赌气，一时气愤将我祖母给的聘礼全数退了回来。我爹才慌了，对娘指天发誓，绝不负她。两重归于好。为表真心，爹还把我祖父造的那艘楼船赠给我娘充当聘礼。娘想要自己开綉坊，爹就买了刘家巷的宅子给她，还帮着娘把綉坊建了起来。两忙着要成亲，子都定好了，请柬也发了。祖母还为了安抚张大娘子，有意认她为，并保证从此后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不是挺好吗？怎么结局会如此尴尬？”白晔奇道。

彬彬有些脸红，搓着衣角不言语。紫竹在一旁忍不住，忿忿接话：“这话我家姑娘当然不便说！是那贱不知廉耻，竟然给主家下了药！主家因为心中有愧没有告诉大娘子，没想到那个贱竟然怀了身孕。我家大娘子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以为主家背叛了她，伤心已极，也不听解释就找要把主家送她的楼船卖掉。因此惹怒了主家，两大吵一架一刀两断。后来楼船虽没有卖掉，但是大娘子搬到了綉坊住，跟主家也不再见面。主家一赌气真的娶了张大娘子。”

“你娘脾气真是大。若是不那么要强，当时沉住气成了亲，现在做小的就是那张氏了。”白晔直摇。

“你不知道。我娘是个中，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不似一般的子只对丈夫惟命是从，她要的是我爹的一心一意。她也不觉得低我爹一等，她能做到的也要我爹做到。”彬彬说起娘的秉，却似有些骄傲。

“那张氏怀的就是你爹的嫡子吧。”

“是。”

白晔忽然奇到：“你爹已经跟你娘一刀两断了，你又是怎样出生的？”

彬彬难为的扭捏了半天，才回答道：“其实我爹娘决定成亲的时候，娘就对爹以身相许了。后来就怀了我，只是月份还小，又是丢脸的事儿，所以娘是瞒着爹的，预备成亲那再告诉他。谁知道出了那一档子事儿，张大娘子倒是趾高气昂的当着祖母的面宣布自己有了身子。我娘更是赌气不说，势要让爹后悔一辈子。”

她说到这里眼神黯淡：“娘一个支撑着綉坊的生意，可她肚子渐渐大了，瞒也瞒不住。就有些宵小之辈故意来欺辱她，要不是沈叔叔护着，綉坊就垮掉了。后来终于到临盆那，娘生我难产，沈叔叔不顾我娘的反对，冲穆家老宅告知了我爹实。我爹才不顾一切闯产房，握着我娘的手声泪俱下求她原谅。我终于平安生下。爹爹如获至宝，时常看望，一年后脆搬到了綉坊，和我们娘俩过在了一起。”

白晔听到这里不由点道：“你爹娘明明彼此相，却因年轻气盛相互斗气才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不知道这几年是否后悔啊？”

彬彬自己又续了一杯水，饮了一，才说：“哪里不后悔？我娘这些年最大的怨念就是不能做爹的嫡妻，为此没少和爹爹置气。最初娘是不求什么名分的，想着有爹的呵护就够了。但是十年前，我爹在海上遇险，我娘被张大娘子的差点自尽。从那以后娘就一直筹谋着要个名分，但祖母看爹只有鹤男一个儿子，不同意休妻。爹心里愧疚，就从钱财方面补偿娘亲，不但把綉坊改了娘的名字，还在行里大聚的时候说了娘也是舶行的功臣，每年舶行里分红也都有娘的份。綉坊进项也全归娘所有，而我家常开销倒是全由爹来出。”

“你娘挣不到名分无非因为没儿子。怎么这么多年没有再生个孩子出来？”白晔大大咧咧的问出来。

无岐觉得不妥，说道：“白兄，这儿自是缘分。没有也不能强求。况且是穆叔叔和婶婶的私事，还是不要妄议。”

彬彬却天真的急着辩白：“娘说是生我之时伤了根本，大夫嘱咐要好好调养。她这些年没少寻医问药，说不定明年就能再生个弟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