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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面浮现出一个花园，花园里站着一个光风霁月，如兰如芝的中年文士。

那若有所觉，抬起来，隔着镜面，对唐介灵微微一笑。

正厅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比世俗略高，却又仍然在世俗之中。我对于那些商贾平民，可以用不世俗的方法跟他们流，他们自然会在懵懂之中，追随正确的脚步。”

“而像你这样的，却反而要用世俗的方法，才能够让你见到正途。”

他看着镜子里的，面上神色分毫不动，指尖再一摩弄，就将镜面上的光影抹掉，映照出相国府外大街上那些的身影。

空桑教主抬起来，彬彬有礼，告别道，“此番宣讲，就到此为止，我会在合适的地方，等待你们真正的反击，化解这一份不该有的敌意，使你们认清唯一的大道。”

龙稼轩不曾说话，只是起身用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等空桑教主走出正厅之后，厅堂后面的侧门，就转出一名中年文士来。

这轻轻拍了拍手，说道：“经历了莫名的灾异，相隔这样漫长的岁月，沧海桑田的变化，唐教主的意念，一如当年，没有半点迷茫，真可谓是海枯石烂，不可移转的志向了。”

他说话间，已经在厅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也没有向龙稼轩打招呼。

这有些失礼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就显得很是亲切流畅，有几分君子之、不必在意俗礼的味道，无形之中让主家也感觉受到了尊重。

任何见到他这个时候的仪态，都不会想到，这只是他谢非吾与龙稼轩的第二次见面。

龙稼轩刚才开质问之时，脸上隐隐带着的怒色，已经淡了下去，屈指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桌面，唤来后面的侍，为谢非吾奉上香茶。

他以茶为敬，向谢非吾举杯致意之后，两边都抿了一之后，便问道：“上古时代的大物，想必每一个，都会有不凡的抱负，空桑教主的话，已经说的足够直白，却不知道谢先生的抱负，又是什么？”

“也不是每个都有唐教主这样宏伟的理想。”

谢非吾摇摇说道，“其实空桑教，在上古时代也属于比较极端的一个教派，在他们的治理范围之内，任何阶层都必须去供奉空桑之神，每隔九天至少要有一天前往当地的神庙，一起朗诵教典。”

“而别的教派，就算是正道魁首的飞圣山，也没有想过要让天下都信奉他们的救苦天尊。”

“确实。”龙稼轩赞同道，“绝大多数的理想，一般都是比较笼统的，要为侠为富为官，求权，求名，求财。像他这样用一整个教典来规划自己的未来，还要强加给别的，着实罕见。”

他放下茶盏，说道，“如我这样的俗，其实也只是求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力所能及的，叫治下百姓能过得安宁一些罢了。”

谢非吾喟然说道：“谢某与龙相国所想，颇为相似。上古之与当今时代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差别。我也只想叫上古遗民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能够不出意外的融当前的时代。”

龙稼轩说道：“这更是我们朝中上下一致的愿景，只不过时代的隔阂，终究还不是这样容易消磨，还得请谢先生与符离圣多加费心。”

“这一点，各位可以放心的托给我。”

谢非吾流露出自信的意味，说道，“而且现在的外部环境，其实是有益于两个时代的文融合的。”

“当年魔宗六脉，势压半壁天地，不知道曾经谋划过多少种祸及万民的狂妄之举，而如今，他们魔宗的徽记，成为早于我们现世的红莲梦境，都怀疑他们与当年那场灾异有关。”

“正魔的对立，其实正在走向空前激烈的程度，以之前的消息来说，魔宗显然已经把西海对岸的陆地化作他们的巢，那魔宗以外的上古之，与大齐天然就站在同一个立场。”

这个说法龙稼轩也是同意的，他之前，之所以会主动邀请唐介灵府，一来是真的想要亲身体验一回，所谓的空桑教义。

二来，就是因为，他经过一些观察和消息的汇总，判断出可能是因为魔宗的压力，唐介灵做事还是非常克制的。

而且他还可以借此，继续试探谢非吾，搜集一些蛛丝马迹，摸清这些的真实意向。

“我大齐如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一声感叹，一语双关。

龙稼轩端茶送客，“运送那些冰封之的队伍，应该今天就会抵达招贤馆，谢先生也有要事要去处理，龙某就不多挽留了。”

“谢某告辞。”

不久之后，谢非吾离开了相国府。

他踏出府门的时候，原本在门前大街两边，静立的那些空桑教徒，已经排成一道长长的队伍，追随着唐介灵的足迹离开。

这个队伍的尾，在右边的街尾游去。

谢非吾跟着走了几步，看到唐介灵寻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似乎是觉得，那处地方的树影、阳光正好，便直接盘膝坐了下来。

这位空桑教主虽然是一身麻衣，但却净雪白，不染尘埃。

任何如果能够穿着一件净到这种程度的衣服，就算本来不洁，也会变得有点洁癖。

可他在这大街边上，不知被多少踩踏过的青石板上坐下来的时候，全不在意。

等所有的教徒也都面朝着他的方向，学着他的动作，盘膝坐下。

大街上，上千的身影几乎不分先后矮下去的时候。

谢非吾的目光，与空桑教主的眼神对上了一刹那。

“武道天地，术道山河星。圣贤弃空桑，舍道奉神明……”

宣讲的声音在这一条空的大街之上响起。

两的视线错分，谢非吾继续走向城外。

空桑教主是在讲道，也是在等待。

他是在等待一个大齐朝廷真正信任的。

当那个失败的时候，大齐的朝廷就算不彻底沦为附庸，也会开始，主动配合唐介灵的传道。

谢非吾也在等。

等那个失败的时候，他就会成为大齐这边唯一的选择，仅有的臂助。

到了那时，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也就不再重要了。

招贤馆也就会得到大齐更大力度的配合，暗地里，必定还要比空桑教得到的配合更多一些。

唐介灵捧镜而坐，谢非吾孤身出城。

酒楼上的陈五斤莫名轻叹了一声。

无题小和尚用手撑着侧脸，偏过来看他，说道：“今平安无事，你不开心吗？”

“本来是该松一气的。”

陈五斤说道，“只不过，现在的这种平安无事，就像是火药的引信已经被点燃，但还没有炸的时候，拖的时间越长，反而越让煎熬啊。”

还是因为，力量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西海之上的那一战，不管是因为借助了法器还是什么，都足以证明，第四大境的上古之，是有能力当场引起海啸之类自然天灾的。

一城的百姓，在此等强者面前，似乎连充当工具的价值，都不一定有多么充足。

他们曾经接受的文化，养成的格，也是当今时代的完全不能了解、无从揣测的。

如此充满未知的生物，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