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叶苍。

你要带我去哪？

太一山，昆吾宫。

你会欺负我吗？

那摇着，朝她伸手，眉眼清浅。

我会护你。

稚的手小心放了上去。

好。

倏的睁眼，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幽黑，芸娣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怀里的暖玉，缓缓呼出气，唇角略微自嘲的勾起。

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她竟还能梦到，倒是出意料。

旁边的小梧睡得沉，也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时不时咂一下嘴。芸娣看得好笑，这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盯着房梁看了会儿，索披了衣衫起身。

月华如练，芸娣推门而出，但见一披沐霜色立于院中，听闻动静转过身子，如往常般的清冷模样。

师兄，你说愿意娶我，可是真心的？

芸娣懒散的靠在门边上，眉眼弯弯，凝脂似的面上含着漫不经心的笑。

嗯。叶苍点，许是月色缘故，眸光亮得分明，又似怕她不信，想了会儿，再次开：无关身份，无关其他，只是娶你这个。

言语落下，便很快敛了眉眼，微抿着唇，白玉似的耳尖微红。修长的身姿端正的站得笔直，背负长剑，白衣胜雪，看得芸娣心下一阵悸动，下意识的脱而出。

师兄，我很欢喜。

叶苍一怔，却见子正看着他，伸手指向心，笑得柔和。

这里，很是欢喜。

叶苍，你不信我。

叶苍，我再问一次，你可曾喜欢过我？

芸娣固执的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男子，任凭身后众如何谩骂，眼里始终只他一。

若我不是凤主，你可还会娶我？

那迟迟不语，芸娣掲了纱，倾身上前，明艳妆容衬着绯色的嫁衣，让她越发夺目。叶苍呼吸一窒，鲜少狼狈的低下，退后几步不作言语。

有惊叫出声，骂她妖，有拔剑出鞘，面带恐惧，芸娣都从未在意半分，可见那逃避的模样时，倏的全身冰凉。

叶苍，你何至如此？

芸娣笑得惨然，眼尾带着诡异的绯色，翻手结印制住众，尔后上前狠狠按下男子后颈，咬嘴角抬吻去，往分全然不在。

唇齿间血腥肆虐，夹着微涩的凉意，叶苍白着脸闷哼一声，又不忍将推开，而姑娘已经往后退了回去，抬手随意擦掉唇上的血色，眸眼凄绝。

叶苍，你好得很，好得很呐！

她说得咬牙切齿，倏的掌心引出苍梧剑刺向旁边脸色大变的无极道。

老家伙，给我纳命来。

却在这时，变故陡生，无数黑气不断从底下的中和四面八方窜出，在上空形成巨大的魔雾。

早就发现你有古怪了，魇魔，亏你还是五行三界外的大能，如今竟落魄到投身凡之躯，简直可笑至极。芸娣冷笑一声，抬手摘掉纱珠钗丢在一旁，眉心火纹乍现，指尖神火烈烈，执剑站在高台之上。

芸娣，当年你将我封在西山，如今神魂残，你以为你能奈我何！魇魔桀桀笑着，声似悲鸣。

芸娣轻嗤一声，执剑而上，手腕忽而被拉住。

不，芸娣，不要去。叶苍白着脸，死死地拽住她的手，神色悲戚：你会死的，芸娣，不要去。

芸娣回，端详了会儿他不同往的脸色，终是笑出了声。

叶苍。她唤他，眸光明亮，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二琴瑟和鸣，白到老，身边子绕膝，生同寝死同。

那我所言不假，能嫁与你。她指着心，眸眼光亮清明，我真的很欢喜。

叶苍心下微动，芸娣咧嘴一笑，轻轻挣开了他的桎梏，掌心结印，红裳猎猎作响，朝着上方的魇魔化剑而去。

值得吗？为这些卑贱的凡而死，值得吗？魇魔不甘心的朝着芸娣咆哮，模样几近狰狞，百年前你以神魂祭天，救下他们，如今你神魂只余三魄，你以为还救得了他们吗？

他桀桀笑着，近乎癫狂，引得下方的恐慌至极，叶苍白着脸，目光始终望向那抹绯衣影。

芸娣挑眉，弹去指尖上的灰烬，眉心火纹灼目，神色懒散：值不值得由我自己说了算，你又算什么东西？当年我既能将你压制，如今照样也能。

狂妄小儿，不自量力！

魇魔彻底被激怒，嘶吼出声，引天地哀恸，众生悲鸣，一齐裹挟着朝芸娣而去。后者面上含笑，不再看那些哀鸣的冤魂，伸手轻点眉心，将小梧放出捧在掌中，眉眼前所未有的温柔：小梧，助我涅槃。

从今往后，便由你代我守着师兄了。

不可以，你会死的，凤主，你会死的。

小梧瑟缩着身子，捂着脸哭成了泪儿。芸娣摇着，到底还是忍不住回首，看着底下那惨白的模样，想到以往经常做的那些梦，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倏忽间神色悲悯，芸娣低叹出声：花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捂热的石，结果却是无福消受，还害得家守了一辈子的寡，罪过，罪过啊！

到底心有不甘，痴执的念想慢慢放大，直至避无可避，芸娣不再犹豫，伸手结印，身后凤唳声起，携着令惊颤的神火，所至之处，哀鸿遍野，天地也为之怆然。

芸娣眉心火纹微烫，朝着不远处的魇魔勾了唇角。

以吾神魂，祭献天地。

万古苍穹，永坠婆罗。

子决绝的声音响彻天地，众还来不及反应，那抹绯色身影由下至上，慢慢散落成点滴光影。

溯洄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

叶苍眼睁睁看着那抹绯影消失在天地之间，最终归于一片寂然。

叶苍……

子轻柔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极快不甘怅惘的消散殆尽。

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二琴瑟和鸣，白到老，身边子绕膝，生死同。

叶苍，我很欢喜。

很欢喜。

仿若有什么悄然逝去，不留任何痕迹，叶苍跪坐在地上，忽然捂着惨白的脸，痴痴的笑了起来，泪落无声。

任你三千繁华散尽，独不见伊憔悴，

好，芸娣，我答应你。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叶苍，永不会忘记芸娣。

昆吾宫再没见到过叶苍的身影。

偶尔也有传言，曾见着一个雪衫白衣男子，背负长剑，坐在西山的梧树下，望着天边尽，嘴角含笑，温谦如玉，眉眼柔和得不像话。

叶苍余生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站在西山的梧树下，目光惊疑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

叶苍。

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他朝她伸出手，跟我走。

你会欺负我吗？

不会。

雪衣白衫的男子看着她，眉眼温柔。

我会护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绯衣姑娘轻笑出声，眉眼微弯，缓缓将手放了上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