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地问，“他究竟是不是速成的量产乐师，你是自己清楚的吧？”

“你什么意思？”英格玛色变。

“他的意思是你脑子有问题。”

叶戈尔冷着脸将一份档案丢到他的面前：“这一份档案你其实早就看过了吧？我去大图书馆调查过了，它被销毁了，可备份的附件还留着。

如果不是盖文的提醒，我甚至不知道你曾经做过这种事”

眼看到叶戈尔抛出的那一份档案，英格玛愣住了，只是脸色变幻那是亚伯拉罕的档案，当年亚伯拉罕来启示学院报道，成为一名打杂老师时。英格玛自己亲手销毁掉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英格玛就视亚伯拉罕为眼中钉。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份档案竟然还有备份……

他妈的

确实，在残缺不全的档案中写着。亚伯拉罕是一名自愿参军的工程兵，因为学习快速动作灵敏而参与了军队中的速成乐师的培养计划。

四个月之后，培训结束，他成为了一名军队乐师，虽然后面三十年的档案残缺不全，但光是前面的履历就已经足够瞠目结舌。

军队里培养出来的乐师是量产的残次品没错。被主流乐师们排斥，被看做半吊子的学徒也没错……

但亚伯拉罕培训结束之后，所获得的乐师衔，可不是军队里好不负责随便按上去的乐师称号获得这些称号的一辈子里可能最高的只能达到学徒级。

而亚伯拉罕所获得的，是圣城所承认的，正式乐师衔。

正式乐师衔，三阶乐师，而且获得了圣城的赐名，拥有了自己的称号

也就是说，一名沉默寡言的工程兵，在三个月之内，在军队里粗制滥造的量产培训中，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三阶乐师……

谁知道他未来能够达到什么高度？

当叶戈尔和路德维希看到这一份档案之后，就彻底明白，自己被英格玛恨恨地坑了一把他既然利用校委会的力量打压才，而且还鼓动两冲到最前面，给他当枪使

拜他所赐，这么多年了，亚伯拉罕早五十多岁，早已经过了乐师的黄金时期，恐怕一辈子都无望冲击权杖级……

“你哪里讨厌他？”

叶戈尔冷笑，心直快：“你只是在害怕吧？以他的天资，如果得到了皇家音乐学院的培养……启示学院的执教哪里还有你的份儿？”

英格玛沉默，许久之后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卧室里传来琐碎的声音。

隔着门，听起来像是橡胶管里吹出了粘稠的风，中间夹杂着抽水烟一样的声音，偶尔响起了一两声咳嗽。

咳嗽的声音低沉浑浊。

夜了，在清冷的走廊里，盖文哈出了一冷气，感觉到了微冷。他伸手。将窗台上堆积的尘埃抹掉。总算顺眼了一些。

他吸了一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父亲，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枢纽摩擦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在门后，病床上，那个发稀疏花白的男抬起了眼睛。

他的发几乎已经全掉光了，脸上长满了老年斑和咒纹，明明才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像是朽坏成了一把枯骨乐理反噬。

这就是艾德里安家族的家主。

六年前，他晋升心切，不顾一切地冲关，最后被大源的反震造成了心音崩溃，再也无法运用以太。

到现在，只能依靠仪器的辅助和药物维生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起，艾德里安家族就开始沦落，直到近几年，迹般地显露出复苏崛起的苗。

自己回到这里，也已经六年了……六年的时间如此漫长。

盖文隐约有些恍惚和失。

冷哼声传来。

就在窗前。班纳握着老的手，看到盖文来到这里，便投来了漠然一瞥。老低声呢喃了什么，他微微点，起身，和盖文擦肩而过，走了。

室内陷沉默，带着呼吸器的老只是冷淡地凝视着天花板。

“父亲，我回来了。”

盖文微微提高了声音，脸上不见焦躁。

老的下微点。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盖文便走上前去，将床的板子扶起，这样老便被撑了起来。

他凝视着盖文。许久沉默不语。

盖文低垂看眼睛，驯服。

曾经的威严和肃冷还残留在他的面孔上，在他面前，那个天纵英才的少年乐师恭谨的低下，等待着预料之中的训斥。

“今天……”

老发出声音，那声音像是木片在震颤。夹杂着水泡裂的语音，刺耳又晦涩，模糊不清。盖文向前一步，凑到他耳边，仔细聆听，然后愣住了。

“今天，皇家乐师团送来了一套乐师礼装，你已经有一套了，我做主，把它给班纳了。”

老看着他，“班纳在外面受了委屈，家族里总要照看着他一些。

这种事，下不为例，明白么？”

盖文错愕的抬。

他知道那一套乐师礼装，那是乐师的甲胄，演奏者的威严所在。皇家乐师团送来的是制服，万中无一的炼金装备，内层中镶嵌着诸多乐章，近乎于一件贴身的乐器，可保乐师在任何况下不会有闪失。

“可是，父亲……”他张欲言，老的却骤然震怒。

枯瘦的手掌打在他的脸上，无力，却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老怒视着他，竭力地喘息，那声音中带着浑浊的声音，嗓音嘶哑，

“你做哥哥的，竟然要跟弟弟抢东西么”

他嘶哑地训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盖文愣了一下，很快，他低下，搓了搓自己那一件陈旧礼服的衣角，轻声回应：

“是，父亲。”

“今天你在校委会上的事，我听说了。”

他的明显不满，但并没有怎么追究，只是说：“你马上就离开学校了，不要跟那些下九流的家伙打道了，平白侮辱了门风。明白么？”

“是，父亲。”

“还有，去了皇家乐团，不要说话惹事，给艾德里安家族抹黑。记住，如果有机会的话，多跟他们提一提你弟弟的事，不要光顾着一个出风。”

盖文只是低着：

“是，父亲。”

“很好。”

老愤怒地略微地收敛了，冷淡地说：“你去吧，我要休息了。”

盖文颔首，没有再争执什么，恭敬的转身离开。

只是回时，他似是无意地看了父亲一眼，看着他衰老的面容，浑浊的双眼，还有和自己决然不同的碧绿眼瞳……

真是不像啊。

他的心中隐约回着一声叹息，关上门，离去了。

病床上，老闭眼沉睡。

许久之后，窗外传来了禽鸟振翅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趁夜色而来，在黑暗中空而至。

浓厚的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到它模糊的廓，还有苍白的色彩。

那是一只白鸦。

“老师你在么？”

特敲了敲门，在门后，一片寂静。他等待了许久，又叫了几声，直到最后，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