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古话叫，天上一，地下一年。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这话对知北游来说，同样合适。

因为等到九十四带着李照的骨灰来到端朝大陆上时，才发现这儿早就已经天翻地覆了，它想要代李照去寻找的那些早就黄土一抔，无处寻踪了。

问了一路，找不到要找到的，九十四便改，问路知不知道沁园。

那个被九十四拦住的诧异地打量了九十四几眼，随后指着脚下这条路，抬手，说：“沿着这条路往前直走，走上半个时辰，就能看到沁园所了。不过，现在那儿可没了，你也小心些吧，我们这儿还算宽泛的，换别处，你要说出刚才那两个字，早就被抓紧去咯。”

说完，路扬长而去。

九十四满雾水，连忙抱着怀里的罐子就往刚才路指的方向跑。

路的尽是一处十分荒凉的废弃宅子，门上挂着开裂的牌匾，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字的确是沁园两个。

就在九十四想要上前敲门时，一旁突然蹿出个小孩子来，抓着九十四的手就往小巷子里钻。

“不要出声。”小孩子谨慎地嘘了一下。

“你带我去哪儿？”九十四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问他。

小孩子回瞪了九十四一眼，拉着她一路猛冲，最后是踱到了一个半高的小矮门门。接着，小孩子轻轻敲了敲门，在门刚开一条缝的时候，就带着九十四直接溜了进去。

别看小巷子里荒凉，这门也寒酸，没想到进来之后，别有天。

九十四到处打量了一下，还没张，右侧的屋子里就走出来一个包着巾的老。老先是快步过来，抬手拧住小孩子的耳朵，随后问道：“让你不要跑，不要跑，你又给我跑出去了？”

“哎哟哎哟，如意，我可没出去。”小孩子想叫不敢叫出声，捂着嘴小声道：“是我看到这抱着个罐子站在咱门，觉得有些奇怪，这才将她带回来的。”

“什么都敢往这儿领！你也不怕是那些鹰犬走狗？”老横眉睨着九十四，语气十分不善。

小孩子嘻嘻笑了一声，讨好地说：“如意身手厉害，老当益壮呢，还怕什么劳什子的鹰犬走狗吗？嘻嘻，再说了，我水叔不也在嘛。”

屋子里又出来个中年男，他无奈地看着小孩子一笑，过来将小孩子从老手里解救出来，随后扭看着九十四，问道：“阁下是来找谁的？沁园已经不复当初，阁下若是寻亲，怕是要失望了。”

“你们——”九十四蹙眉，后退了一步，喉十分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放弃了？”

她这话没没尾的，却是把老给说得愣在了当场。

“你是谁？”老转瞬间沉了脸色，手腕抬转崩出时，掌心已经握着了一柄锋利的长剑，“你是他们派来的？想来打探我们这些残兵意图？”

“他们是谁？英吉利亚吗？”九十四无视面前的锋芒，继续说：“你们不要放弃，好不好？我不想让她留在这样一个世界里。”

她？

她？！

老的身形晃动了一下。

虽然面前这个少并没有说‘她’是谁，但老就是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这个‘她’到底指代的谁。

“我们没有放弃，我们也从不会放弃。”老手里的长剑哐啷落地，眼中蓄泪，“她，她们……用命给我们铺好了路，我们凭什么放弃？即便是拼尽最后一滴血，我们也绝不会放弃！”

也许是太过动，老连连咳嗽了起来。

“您去休息吧，这儿我来。”男赶忙朝小孩子使了个眼色，让小孩子扶着老往屋里走。

待到老进屋之后，男这才朝九十四拱手一礼，说：“见谅，如意夫这些年心力瘁，神和身体都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不认识你们，所以不必和我寒暄，我只是来送她回家的。”九十四摆了摆手，将怀中的瓷罐递给男，跟着说道：“我希望她想要留下的地方，是充满希望的地方，而不是那个腐臭的沉潭。”

男像是没听到九十四后面那一句话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递过来的罐子，抱拳的手开始颤抖。

良久过后，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您放心，这儿绝不是从前那般。”男说着，咚咚磕了三个响，随后起身，面色恭敬地接过九十四递来的罐子。

九十四嗯了一声，无奈道：“其实我并不懂她坚持的那些，但现在看你们这么坚定，想必她的坚持是正确的，她的眷念也是值得的。”

“那之后，我们寻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大她的尸骸……”不知什么时候起，男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我们本该走向胜利，那么多的付出，那么多牺牲，胜利是应该属于我们的。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不知来路的力量短短几个月出现，不留余地地对我们展开了反攻。大战之后，手足十之损五，再经不起损失……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事都转到地下，改为留存实力，以待有朝一东山再起。”

这些故事是九十四不曾听过的，它们发生时，它在为李照料理后事。说是料理后事，其实她留在知北游里的，也不过是几套衣物罢了，但到底也算是九十四对李照的回忆。

“我送她回来，就是这个意思。”九十四声音有些落寞，它看着被男抱在怀里的瓷罐，心中起了酸涩，“我希望她能看到你们东山再起，看到你们创造一片新天地。”

它哭不出来。

即便它心中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绪，但它缺失的东西就注定了它无法落泪。

“当然，如果你们能有一个位置留给我，让我陪着她，陪着她看你们走向黎民，我会很感激你们。”九十四说完，学着男的模样跪了下去。

男赶忙单手扶起九十四，连声应道：“只要您愿意，您当然可以留下。”他并不知面前的这个少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但他对于那位尊贵的大有着盲目的信赖。

夜里，这个名叫阿水的男领着九十四去了城外的丰碑。这座丰碑足足有数十丈高，两合抱宽，其上密密麻麻地篆刻着无数的名字。

“这座碑是他们一直想要毁去的。”阿水抬手，怜惜地抚摸着背上的一个个名字，声音无不感伤地说道：“然而——”

九十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四周林子里，影影绰绰的，蹲着不少。

“百姓们自发过来，以继夜地看守着，就是为了防止那些走狗们过来摧毁它。”阿水继续说道：“战纷扰，很多东西都遗失了，包括这些里大部分的生卒年和家世……”

他们也许是谁的，谁的父母，谁的儿，但当他们的亲也相继离世之后，当后世难从史料中寻觅这些普通的痕迹时，这块碑就成了他们存在过的印记。

时间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在它面前，任何伟大都显得渺小。

后翻过史页时，往往会被那些瑰丽奇谈所吸引，指着这里那里，说谁谁谁居功甚伟，谈论着谁谁谁的逸闻。

但更多的是连故事都无法流传，连结局都无从书写的小物们。

“也许他们不知道这些的名字，可他们会记得这群叫做德胜军，叫做沁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