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尚未到正月十五的正灯节，但金陵城中已经搭起了很多灯楼，哪怕不像后世那样五光十色，而是只有一种颜色，可在各种颜色的彩纸的映衬下，仍然在夜色中呈现出了种种让心醉的幻彩。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在这种一年一度的狂欢盛会中，大多数都是兴高采烈，但不包括越千秋。

原本越千秋的兴致不算差，这一点，从他今天尚有雅兴答应金灿灿的请托，把带去萧敬先那儿见裴宝儿就能够看出来。可是，萧敬先的话却将他这好心坏得净净，哪怕是明天他答应的灯楼即将摆上街，也打消不了他心中的郁闷。

往街少见，夜晚更少见的大姑娘小媳，此时此刻全都成群结伴地在外晃悠，胆小的有父兄陪着，胆大的却是就一群郎出行，一个个大胆地来往的男子身上瞟。离开晋王府后的越千秋才心不在焉骑马走了没多久，结果怀里便已经被砸了好几朵绢花。

回过来的他登时往四周围看去，见孩子们有些吃吃笑着，互相打打闹闹跑远了，却也有些大胆和他对视，甚至还有更加大胆的少们笑着在那起哄道：“俊俏小郎君，上元佳节，赶紧趁这大好机会，挑个好媳回去，明年就有一块看灯了！”

他居然被调戏了！

越千秋在生出这个体悟之后，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他往里虽说是金陵一霸，但到底还不至于是城里每个都认识他，此时此刻的况便是如此。当下他便呵呵一笑，眉飞色舞地说：“我家里已经有三妻四妾，如果还有哪位姑娘愿意我家门，那我当然欢迎。”

此话一出，刚刚那些含羞带涩对他抛媚眼的姑娘们顿时遽然色变。有嗔骂花心大萝卜，有跺脚走得飞快，也有双手叉腰嚷嚷你看老娘是做妾的吗？总而言之，不过顷刻之间，无论是表露慕的姑娘也好，看热闹的小媳也好，散得净净，变脸之快让叹而观止。

越千秋装模作样地摇叹息了一声世态炎凉，可紧跟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你家里有三妻四妾？那能不能介绍一下，哪三妻，哪四妾？”

后背一僵的越千秋须臾就放松了下来，他转过马，见周霁月一身青衫站在那儿，乍一看去，男装打扮的她那薄嗔浅怒的表使得整张面庞更加生动了起来，以至于他竟是脱而出道：“那不是虚位以待，等着我爷爷心目中的孙媳主吗？”

周霁月登时再也挂不住那张微恼的脸了。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才走上前去。虽说乃是步行，可个极高的她站在马背上的越千秋旁边，却显得身材越发修长。

发现越千秋赖在马上不下来，她懒得追究刚刚他对那些子花花的事，见四周围再无闲杂等，她就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番话。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裴家隔壁那位罗中书被绑的事，已经压不住了，再加上其他那些失踪，裴旭已经发现了几分苗，我估计就这两天，便会查到我们上。”

“让他来，本来就等着呢。”

越千秋耸了耸肩，不假思索地答道。看见周霁月微微颔首，似乎传话结束就要走，他突然又感觉到那烦躁重新占据了心，竟是下意识地一跃下马，随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只不过，他可不想领教她那一手足可当自己师父的小擒拿手绝学，下一刻就立刻松手。

“那个……今晚能陪我一会儿吗？”话一出，他就觉察到了其中的语病，不等转身就立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能找个清静地方陪我喝酒吗？”

周霁月这些年执掌一宗，在前威严外露，除却宋蒹葭那些孩子们，寻常的同辈又或者同龄除非成群结队，否则根本不会随随便便邀约她，除却从来都只当她是当年那个小孩的越千秋。所以，她对于前半截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根本没红一下，心底更没有任何遐思，直到听见后半截话。

敏锐地察觉到越千秋刚刚那嬉皮笑脸不正经之下，仿佛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不安，她就毫不犹豫地点点道：“去哪？”

“小酒肆那种地方今天晚上肯定多，去石山上玄刀堂吧。我给大家放了假，随便他们到哪逛去，这会儿肯定不多。唉，真心没想到，等过了正月，我就是掌门了。我还以为至少要过个二三十年才会接下这副担子的，没想到马上就能和你平起平坐了。”

周霁月知道需要听的只有第一句，至于之后越千秋的那些感慨，她只要当耳旁风就好。也正因为如此，她瞅了一眼白雪公主，突然似笑非笑地问道：“我今天是步行出来的，现在只有你这一匹马，你难道打算和我一块，两骑一匹马到玄刀堂去吗？”

那天晚上曾经和周霁月两合乘一骑，那种滋味越千秋当然不会忘记。如果按照他那德行，此时当然是高高兴兴地答应，可看到周霁月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把摇成了拨鼓，随即一本正经地说：“月色正好，让白雪公主自己回家，我们走路去！”

月色正好？周霁月看了一眼被乌云完全遮蔽的月亮，简直对越千秋的信开河哭笑不得。她也懒得与理论，眼见越千秋一掌轻轻拍在白雪公主的马上，那匹傲娇的小母马打了个响鼻，继而回瞥了她一眼，竟是一溜小跑就这么去了，她只觉得那匹坐骑的眼似乎通，透出了浓浓的看热闹之心，不禁暗骂了一声有其必有其马。

一路上，两个并肩而行，闲扯着那些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无伤大雅的话题，像是无话不说的友。天上的月亮既是被遮蔽了，他们走的又是少有经过的暗巷，因此地上几乎看不见那拉长的影子，只是偶尔某些小巷子里会传来痛苦的呜咽和闷哼。

用越千秋的话来说，这叫做顺手为灯节时期的金陵城治安做贡献，清理了一下那些鸣狗盗之辈。

而周霁月见越千秋把那些财迷心窍劫财甚至想要劫色的家伙打昏之后不算，又解下他们身上的裤腰带又或者其他外套把捆成粽子吊起来，随即还戳家手指，蘸着家的血在脑门上写贼或是盗字，她更是哭笑不得。

“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贼盗也未必是天生的，有可能是生计所迫……”

“如果是平时，我教训一顿也就顺手放过去了，可眼下不同。刚刚你看见了，满城那么多姑娘媳成群结队地走出来，万一碰到某些坏家伙，被打昏了之后拖到暗巷，那就不是毁了一个，很可能会毁了一个家！而且你没发现吗，咱们碰到的这几个，眼和嘴都很不好。要不是没时间，我就直接把丢衙门去了。”

本来就心很糟糕的越千秋手脚麻利地把一个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的大汉吊上树，却又伸手在其脸上重重拍打了两下，随即又讥刺地笑了一声。

“如果是七八岁的年纪，为了生活所迫，又找不到活计，偷个馒包子，又或者是在身上偷点钱之类的，那么还可以原谅。可这些在暗巷里等着打闷棍，不管可能致伤致残致死，根本就只想着自己的傢伙，遇上我们这样的强龙，别说在这寒风里被吊一晚上，额上被我写上贼盗之类的字，就是被活活打死，那也是活该！”

周霁月终于叹了一气，没有再说什么。想当初她一路上京时，为了生计同样是做过很多现在想想脸红愧疚的事，包括偷了家那一匹价值不菲的马。

唯一庆幸的是，她遇到了越千秋，又跟着严诩学习读写，后来在白莲宗重回武品录之后，她更是想方设法找到了原主赔补。否则，如果她再一直漂泊下去，后会因为仇恨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