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保证这一批蛮骑永世不会靠近西凉。”

皇帝的目光随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左手方的那片残雪中，眉微皱说道：“今次青州大捷，速必达王庭尽出，却只带了两三千蛮骑，据宫典回报，这些蛮骑的战斗力确实不差，若不是天公不公，硬生生赐了北方雪原三年雪灾，他们也不至于远遁至西胡原。如此看来，当年上杉虎能在北门天关抗蛮若年，此着实了得。”

“不过终究数太少，影响不了什么格局。”皇帝的眉舒展开来，冷漠地摇了摇，明显不肯接受范闲的这个筹码。

“咱们说的是千秋万代的事儿啊。”明显今儿个范闲的语调很轻佻，甚至连这么大逆不道的咱们二字也出了，他笑着说道：“青壮男是七千，但是素养极高，不少，再加上西胡受此重创，这一拨北方蛮骑定可成为原上的重要力量，他们要去各部落去掳胡，谁能拦得住？陛下您也知道，胡都是极能生的，顶多过个十几二十年，这个部族便很了不得了。”

“若没有能够压制或控制或者说引导，这一个崛起的部族，岂不是第二个王庭？”范闲看了左手方的雪地摇说道：“西凉路的百姓极惨，难道还要再熬个几十年？”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朕就有些不明白，你在西凉路和原里的部属已经被朕杀的差不多了，你哪里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影响那些蛮？”

“松芝仙令。”范闲笑着说道：“虽然她是故族王，身份尊贵，却没有太实际上的号令作用，但毕竟身份在这里，而且她如今在原上的地位也高，她的能力也很强，已经能够凝聚蛮里的大部分力量，只要控制住了她，也就等于控制住了这些蛮。”

“莫非你能控制她，朕便不能控制她，朝廷便不能控制她？”皇帝微讽说道。

范闲叹了气说道：“松芝仙令就是海棠朵朵，这是我的，当然只有我能控制她。”

皇帝微微一怔，沉默了半晌后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把目光落到了二面前雪地的东南一角。皇帝指着那处说道：“内库工艺流程你双手送回来，还有旁的没有？江南不起来，因为朕已经先让他了，你的那些下属对你忠心的程度，实在让朕有些吃惊，不过夏栖飞蹦不了两天，苏文茂就算在内库里藏了，他自己却不行了。”

“朕将成佳林也调了回来，任伯安的那位族兄也从三大坊的军中调了回来。”皇帝负手于后，与范闲静观并无任何线条的雪地，平静说道。

范闲的目光也落在了雪地的东南角，笑着说道：“江南还是可以起来的，内库那边已经答允了陛下，我自然不会再去祸害，而江南以商业兴盛，连内库在内，拢共要支撑朝廷约四成的赋税，若江南一，朝廷怎么撑？”

今谈话从一开始的时候，范闲的语气在平静之中便带着佻脱，****无忌，这种佻跳，这种无忌，真可谓是言辞若冷锋，寸步不让地与皇帝进行着谈判，与他的底气有关，也与他今的心境有关。

正如先前说所，他寻找不到任何可以完美控制的方法，所以他只好选择了最简单的那个方法，这个方法因为直接，而显得杀伤力十足。

他很直接地问皇帝，江南了，朝廷怎么撑？皇帝笑了笑，直接反问道：“朕若直接杀光你的，江南……怎么？”

“我有招商钱庄。”范闲平静应道：“江南以商兴业，最要命的便是流通之中的兑银环节，招商钱庄在江南已有数年，暗底下也算是把持了明孙熊三大家的一些产业命脉，钱庄一旦出手，江南真要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招商的银钱早已调了很多走了。”皇帝微讽地看了范闲一眼，没有直接点那笔数量惊的白银回到了北齐皇室，说道：“不过是些纸罢了，朕御笔一挥，这些又算什么？”

“可不能这样说，毕竟如今泉州还没有起到意想当中的作用，远洋出港的接还是在东夷城办理。”范闲毫不退让，直接说道：“银票借据统统都是纸，陛下御笔一挥，全部作废？那不用招商钱庄再做任何事，只怕江南便会先了。”

皇帝不了解商业，其实范闲也不怎么了解，关于江南的商业活动，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实际上只有雏形，并不发达的金融信贷，谁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把握。但范闲相信，世间一切事物都有其规律，尤其是江南经营百余年的商业活动，若陛下真的那样做，江南一定会先。

庆帝和他不通商业，不代表朝廷里的官员和范闲的部属们不了解，事前，他们都有做过功课。范闲只知道，商业当中十分重要的环节便是流动资金，便等若血管之中流动的鲜血，若钱庄真的颠覆，血管中鲜血尽枯，商业活动一定会变得异常艰难和涩。

“朕将华园从杨继美的手上收回来了。”皇帝冷漠提醒道，这位皇帝陛下其实真可谓真的上一位明君，他不了解江南的商业运作，不代表他会凭借着天子的权威瞎来，他将专业的事给专业的官员去运作，他知道范闲手里那个招商钱庄拥有动摇江南商业版图的能力，所以去年秋的时候，江南第一场风波起时，朝廷便已经有了准备。

整个天下现银最充沛，最不需要依赖钱庄进行易的，便是江南那些大大小小的盐商。先前皇帝提到的杨继美便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盐商，朝廷对于钱庄抽银的警惕早已有之，而将盐商纳这个系统之中，便是看中了那些盐商藏的满天下皆有的真金白银，重新构筑起一个兑体系，虽然有些困难，但至少不用真被范闲扼制的死死的。

“仅仅盐商是不够的。”范闲微垂眼帘说道：“我手里还有……太平。”

太平钱庄！天下第一钱庄，不知道经营了多少年，能够影响到多少的起居生活。这家钱庄一直在东夷城中，他的东家一向神秘，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直到范闲接任了东夷城剑庐门主一位，才惊恐地发现，原来太平钱庄一直在剑庐的控制中，在四顾剑的控制中。

每每想到此点，范闲便不禁惊骇佩服，佩服于四顾剑的远见卓识，大概也只有东夷城的主，才能从渐兴盛的商贸中，发现钱庄的重要，才会留下这样一个足以撼动天下的利器。

听到太平二字，皇帝陛下的双眼眯了起来，寒芒微作，很明显就如范闲第一次知道这个秘密时那样，皇帝陛下也感受了到了一寒意。

“太平钱庄，是四顾剑留给我的。”范闲轻声加了一句。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荒谬的意味，大概是他骤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上所有值得尊敬的敌，竟将击败自己的最后手段，全部给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手中，这个荒谬的事实，便是这位看似冷酷无的君王都有些心神微摇。

“陛下，咱们再看看东夷城。”范闲的目光从雪地的右下角往上移了移，移到了这片寂寞雪地的中腹部，那边便是一堆杂，看上去就像是夏天时的东海，尽是如山般刺天穹的大。

皇帝渐渐敛了笑容，表变得平静而温和起来，说道：“东夷城不须多谈，只是剑庐里十几个小子有些麻烦，不过终究也不是大军之敌。”

“九品强者，搞建设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的，但要搞起坏来，总是一把好手，比如搞搞刺杀，在我大庆内腹部弄弄坏。”范闲的眼光幽幽地看着雪地的右中部。

皇帝和他一问一答的声音还在继续，冬宫里的雪花还在落下，有的落在了这一对奇怪的父子二身上，有的落到了二身前的雪地上，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