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的机会。

但是越是寻找，就越是令他绝望。

不，并非是没有绽……绽实在是太多了，烛昼的集群之数超过十亿，这样的大的群体怎么可能会不出错？

但他却无法寻觅出真正可以下手的点。

这并不奇怪。

天地间的万物众生，包括动物，植物，乃至于细菌病毒，它们之间相生相克，互相敌对又互为天敌，但归根结底，都根基于‘存在’之上，并持有不同的思想。

矛盾是任何一个集群的本，但能容纳矛盾的混沌本身，才可以说是正确的基石。

在苏昼的统御之下，亿万烛昼的集群看似繁杂无比，自相矛盾冲突，但就像是百家思维争鸣那样，所有的思想正是越辩越明，越接近真理和正确的！

这就是，‘烛昼意志’！

“帝国制度，帝国意志，归根结底，不过是埃安世界数千年历史衍生而出的制度，在未来，必然会有更好的制度出现。”

“太阳皇，你的不朽，你统御下的万民，会一直支持帝国吗？倘若我的思想传播于世，他们还会遵从你这个太阳皇吗？”

苏昼的声音，就像是亿亿万万同时发出，同时高呼，他的言语带着冰冷的笑意：“你的不朽，能战胜我的不朽吗？”

“办得到吗，太阳皇？”

太阳皇没有回话，回应苏昼的讽刺和挑衅。

但是他却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就像是说不过就动手的孩子那样恼羞成怒。

但实际上，他也没做错，因为无论是什么正确，归根结底都要付诸于实践——力量就是最好的实践，也是他如今唯一的胜机。

可说不过后的无能狂怒，也不代表能打过。

对于修行来说，生气是没有用的。

在那一瞬，守护帝都圣蒙塔西尼堡的伊洛维兹看见了，太阳皇首次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昔年还是冒险者时就佩戴的长剑，一柄已经被他同化成魂兵的利刃。

一切都发生在霎时，太阳皇开始燃烧起自己的灵魂，不可思议的力量被燃灵炽炬转换而出，形成了一莫可能沛的庞然大力，他并不愚蠢，也做得出取舍，这位强者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轰！轰！轰！轰！强横无匹的源能发，每一次发都带起惊天巨响，而接连不断巨响重叠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将整个世界中所有的声音都全部凝聚在这些炸鸣中那样。

发燃灵炽炬中所有的力量，并加上自己的灵魂，熊熊燃烧的魂魄之光璀璨的就像是正午骄阳，几近于抵达极致的技艺，与超越了极限的燃灵源能融汇合一，发挥出了超越昔神灵的力量。

一剑挥出，伊洛维兹甚至感觉是太阳正在前进。

仅此一剑，太阳皇之名就名不虚传，足以以此力量镇压整个埃安世界，哪怕是未来的成就黄昏大祭司的洛亚和噬世之蛇传承者伽沙也会被他斩杀。

刺目的光华甚至撕碎了空间，埃安与外界的屏障被出一条条裂缝，不可思议的源能令黑色的虚空裂缝也随着金色的光华一同前进，将所过之地的万事万物都轰击地分崩离析。

但是数以亿计的烛昼却在烛昼神木的统御下一同行动，他们凝结成了一个大阵，一个实体，虽然看似矛盾，松散，只是勉强粘合在一起，但却能发挥出超越神祇力量的整体。

一道道青紫色的雷霆在半空中凝结，化作锁链，每一根构成锁链的雷霆光带都是由一烛昼所凝聚，无数烛昼的力量折叠凝聚，最终构成了一张由锁链组成的巨网。

金色的太阳之剑斩击在巨网上，足以切开原子核，将质子中子全部拆散，甚至打成夸克的崩灭之力的的确确瓦解了第一层锁链，但很快，就有第二层，第三层锁链铺上。

每一次，锁链的质地和结构都会优化，每一次，锁链之网都会变得更加坚固牢靠。

一个，遇到一种和自己不同的思想时，总会有两种想法：一种是以强力去制服，一种是以温和的应对。

前者可以成功一时，但如若失败就会被反噬，可用温和的反而能永远的胜利下去，因为不会有与敌对。

温和的是一种可畏的力量，比一切都更为强大，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它相比。

苏昼着万物众生。

天空之上，圣的光芒在黯淡，夕阳的光辉燃烧。

薄暮已至，冥冥的黄昏之光照耀世间，只剩下最后一丝余热。

青紫色的雷霆巨网自庞然的烛昼神木中衍生而出，每一条锁链都互相重叠，彼此相连，构成一个整体。

它将剑光束缚，然后将其碎，禁锢在自己体内，它向前飞驰，然后包裹住了高耸的别塔，将这座根基于燃薪神木之上的黑色高塔完完全全地覆盖，镇压。

烛昼神木消散了。

一个形慢步行走，从塔顶一步步踏过层层阶梯，登上高塔。

这形晦暗，黑暗，每走一步，足下都会留下漆黑的火焰，那是憎恨和不甘凝结而成绝望，是熊熊燃烧的业火。

业火点燃了整个高塔，从下至上，开始烧灼一切。

而形仍在迈步，直至顶层。

于结晶的穹顶中，他看见了另一个形。

这形光辉，神圣，明亮，简直就像是世间的一切华凝聚。

可怎能如此？世间的一切华就应当属于世间的所有，最起码属于太阳——而这样的光辉并不自然，并非是它本身在释放光，照耀众生，而是众生的光凝聚在这里，令他堪比太阳。

这不是太阳的光。

一者普照万物，赋予他们能量和传承，以及存活下去的意志；一者掠夺万物众生，成就自己的闪耀。

所以，就应当熄灭。

一拳挥出，血撕裂，骨骼碎的声音响起，黑色的业火开始在光辉的形身上燃烧，即便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抗衡黑暗的侵蚀，冰冷的火焰似乎能浸透骨髓，但谁也不知道被业火点燃的心中是什么想法，因为被点燃者的结局只有死，即便是不朽的仙神也不例外，只能压制，不能祛除。

而对于黑色的形而言，答案就简单许多，他不需要等，只需要挥出第二拳，第三拳……

璀璨的光辉碎又重凝，死去又复生，但是黑暗的炎拳却同样一次次挥出，一次次砸落。

杀不死，就杀到死，不朽不灭是形容词，而并非是真理，正确和事实。

既然如此，就不妨多试试。

太阳升起又降落，昼夜回了七次，天上的星光乃至于魔月都曾绽放璀璨光华。

而在最后，漆黑的高塔，在漆黑的业火中倒塌，溃散，化作沸腾的虚无。

曾经融化的蒙塔西尼山脉逐渐冷却凝结，化作了黑色光滑的岩，倒映着天上明亮闪烁的光。

漆黑的形从废墟中行走而出，他的背后空无一物，只有手中有一颗比他更加黯淡的魂魄，正在旋转不休。

漆黑的恶魂看上去很重，实际上很轻，他看似做了一切，一生却从未经历过自己真正想做的生。

他挣扎着想要存活到最后，为此做了许多事，在其他看来过了相当充实，但对于自己而言，却仅仅是活着，度过了这样一生。

他什么也没抓住，反而令其他失去更多。

——什么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