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他们是老，残废，退役的铠士，以及再无前路的修行者。

他们是早就死掉了妻子儿的丈夫，失去了丈夫儿的妻子。他们是早就失去了亲友，在世徘徊的孤独者。他们是在意的已经被抓去镇灵塔，对悲哀结果心知肚明的逃避之。

他们就是那些，连电子冥府都没有办法挽回悲伤，彻底失去了一切，就连未来的光景都已经无法去想象，可怜又可悲的家伙们。

而此时此刻，这些家伙就这样站立在林木壁垒，站在远望号飞船之前，聚集在一起，想要对‘仙神们’致歉。

为什么是致歉？

因为他们放弃了一路艰辛迁移而来的目的，放弃了刘武心等一路带领的努力。

所以朴实的他们感到愧疚，想要前来道谢，然后致歉，离开。

而顾泽川，就站立在这样一群的前方，沉默不语。

“……所以说，你们想要留下？”

当苏昼得到顾泽川发来的消息，来到现场之时，哪怕是寂静的队列也为之振动，所有都惊呼一声，然后敬畏地对这位尊上低下颅。

不是因为其他，仅仅是因为他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并杀死了无数天魔——单单就是这份力量，这份付出，便足以令他们感到敬畏与给予尊重。

很快，苏昼在得到众肯定的回答后，便转过，看向身侧白发的狐。

苏昼凝视着这位自己遇到的第一位青丘，也是一位勇敢的，负责的，敢于面对自己责任，可以对统领阶天魔拔剑，挺身而出的勇士。

他疑惑地说道：“你也要留下？”

“是的，尊上。”

已经下定决心的顾泽川面对苏昼，他同样低下，但语调清晰且坚定：“您需要我们隐藏起来，反抗天魔，为您的再次到来留存火种——尊上，我们的留下并不是无意义的冲动，而是有意义且有必要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我们青丘，我们顾氏一族，不应该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仙神的救助，心安理得的享受安全……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代表青丘的奉献！”

可是你们的奉献已经足够多了——

心中如此想到，但苏昼没有说话。他只是凝视着对方，然后抬起，环视那一片仍然停在原地，等待苏昼回应的群。

坚毅，和决心。只能从他们的脸上看见这两种绪。

“我明白了”

所以苏昼叹了气，他点，认真对所有道：“但这样的话，你们现在就应该立刻离开——不是驱赶，而是建议。”

“十四小时后，天魔的前锋就要抵达，你们大概还有十到十二个小时左右的逃离时间。我们会留给你们一些工具和技术，但是你们现在就应该马上走，避开天魔的合围。”

苏昼对所有重复了几次这句话，很快，这些决定留下的便都得到了一份简易的求生装备，高压缩食物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这些都不是法器，但也正因为不需要使用灵力，没有灵气波动，所以在躲藏求生的时候反而好用。

甚至其中还包括教导怎样打，挖掘出山间安全所的小手册，这是临时打印出来的技巧总结。

对此，所有都欣喜的赞颂苏昼乃至于中央神庭之名，他们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装备和建议，是无数智慧的结晶，在野外独自生存时是多么的有用。

“不愧是神庭啊。”

而旁观着这一幕，顾泽川不禁感慨。

“我们不是中央神庭，我们是地球——详细一点的说，就是正国。”

虽然解释了，但是苏昼知道，对于青丘聊这个并没有任何意义，他看向顾泽川，不禁再次叹了气：“你真的不走吗？”

“你还很年轻，而你姐姐虽然失去了身，但灵魂也在冥府里面，算不得真正的死亡……你和那些一无所有者不同，有着活着的理由，而且现在活着，以后还能有更大的作为。”

对于苏昼的劝告，顾泽川侧过，与苏昼对视，他有些无奈的回复道：“但是尊上，让那些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再去牺牲一次，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何况，倘若没有我这么一个正常来带领的话，这些孤老寡残份子怎么可能真的行动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力量，所以需要我带领他们……好吧，或许不需要。但是我觉得，我必须留下。”

白发的狐耳青年认真地阐述自己的想法，而说到后面，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灿烂地笑道：“总之，您能带着‘魂渊’中的灵魂离开，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

“在您离开青丘国的这段时间，我会带队坚持到您归来的，尊上。”

听见这样的答复，苏昼不禁皱起眉。

他缓缓回答：“是这样吗？我理解了。”

虽然中如此说，但是已经发动的无想之心，却能够听见顾泽川内心真正的想法和目的。

——那是名为希望的声音。

希望，是能够杀的。

无光的黑暗，和微光的晦暗间，有着极大的区别。

原本青丘，所看见的就是黑暗。他们在无边的黑暗中苟延残喘，死亡只是家常便饭，即便是死去了亲，也只能擦眼泪，继续低吃饭——因为食物很珍贵，不容费。

那时候，无论是谁的牺牲，都无法令看见曙光，再怎么战斗，都感觉全无意义。

而现在，青丘却是所看见的，便是晦暗的光。

源自中央神庭，名为仙神的光明出现了。

希望出现了。

因为知晓未来，会有来自中央神庭的仙神为青丘来复仇，所以现在即便是面对死亡也更加从容。

因为知道中央神庭还没有放弃青丘，所以即便不要了这么一条命命，牺牲生命也毫无畏惧。

正如同此时的顾泽川那样，那些选择留下的青丘，心中又有了旺盛的斗志——他们不再畏惧死亡，因为他们的牺牲此时已经有了意义。

林木壁垒之内，避雨大厅中，就在所有已经离开时。

突然地，顾泽川对着苏昼，非常直接的跪下。

他拜服在苏昼脚下，地低下。

“请不要阻止我的跪拜，尊上。您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仙神。”

他一开始，就开阻止苏昼的意图扶他起身的动作：“我跪下，是因为您为我族所作的一切——因为常年战和迁移，我们丢掉了所有礼仪传承，所以我并不知道，在不跪下的况下，该用什么‘礼法’，对您表达我由衷的敬意。”

而在之后，他洒脱地重新站起。

顾泽川和苏昼几乎一般高，算上狐耳，大概高那么一点。他与苏昼平视，而目光中，已经没有之前亲眼目睹苏昼屠杀天魔时的恐惧和敬畏，只有一片坦然。

他认真道：“我会将仙神再次出现的消息，告知其他所有的青丘避难所，让他们知道青丘并没有被神庭放弃——仅仅是这个消息，便能燃起火种，那些早就颓废堕落的避难所将会再次拥有斗志，所有青丘，将会尽可能的联手撑过这么一段时间。”

“我相信如此。”

对此，苏昼无言，他只是地注视着顾泽川，没有作出回答。

时间流逝。

十二小时后。

地球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