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心一动：“你是说……她以前也是……”

“这种生意本就是青春饭，一旦年老色衰，被会被船主遗弃，劳苦一生，大部分积蓄都已被盘剥，根本没有自保的依仗。”龙傲摇轻语。

花船上的，运气好点的，傍上财主，做个填房小妾，即便生活无忧，可是因为出身，处处都要矮一等，就算是他的孩子都要背负莫大的耻辱，一辈子抬不起来。

运气差点的，年老色衰，再也无光顾的时候，便会被当成狗一样遗弃，到了那时候，他们便如这丑婆娘一样，带着一身的伤病，如同腐烂的臭蛆，就算死在街都无收尸。

所谓赚够了，便金盆洗胯，带着积蓄找个老实嫁了，这不过是励志之言，哄骗那些无知子下海的鬼话。

老实又没有挖她祖坟，凭什么接她的胯……不，她的盘。

“走吧！”

龙傲突然没了兴致，丢下了几两碎银子。

周道沉默不语，他知道，那丑婆娘怕是勾起了龙傲的伤心往事。

当初，他的娘亲便是花船子，坏了他之后反而被龙门赶出了平江城。

龙傲的娘亲生下龙傲之后，便带着他四处漂泊，一个弱子，能有几分力气？终于积劳成疾，带着无尽的悔恨郁郁而终。

因此，一直以来，即便龙门老爷子从中斡旋，龙傲对于龙门的心结始终未曾解开过。

周道起身，与龙傲一道返回新月别院。

在路过未央街的时候，周道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早上那件包子铺。

此时，未央街依旧热闹无比，不少摊贩前围满了，热腾腾地锅气蹿升如白绸。

街角处，那间包子铺依旧开着，门前等着一盏白灯笼，昏黄无比。

那里冷冷清清，连半个客都没有，与旁边生意火的面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真是古怪。”周道嘟囔了一句。

“看什么呢？”龙傲扯了扯周道，循着他的目光问道。

“没什么，走吧。”

周道摇了摇，收回了目光，大步不停，走向新月别院。

回到新月别院，姜元等早已睡去。

周道与龙傲告别，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平江城有三进最后的总决赛，他们这边的待遇都随之提升，竟然每都分到了一座小院，幽静安谧，环境也极为雅致。

在临安府，想要住到这种院子，没有数十万两的身家，根本没资格。

“真应该带小乙过来见识一番。”周道想起刚刚夜明河上的花船，脑海中浮现出王小乙的身影。

他离开平江城已经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王玄之，马应龙，王小乙，林琉璃……对了还有打更的许大爷。

“等这里的事了了就回去吧。”周道轻叹了一声。

“长夜漫漫，公子为何独自叹息。”

就在此时，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婉转动听，就如空谷里的百灵。

周道抬望去，院门外，一位身穿白裙的子亭亭而立，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娇，朱唇轻启，透着柔光，一双眼眸勾转，让心颤。

如此绝色的美，在平江城屈指可数，甚至那些豪门千金与之相比，都相形见绌。

“你是谁？”周道问了一句。

白衣子青葱般的玉手轻轻抬起，推门而：“公子好生无礼，都不请家进来坐坐。”

“我不请你，你不是照样进来了吗？”

“……”

“刚刚在夜明河畔，家见公子器宇不凡，所以忍不住跟了过来……”白衣子娇羞道。

“夜明河……你是卖……”周道的话音戛然而止。

白衣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仿佛受伤的小白兔。

“公子不会嫌弃家吧！？”

“有点嫌弃！”周道点了点。

“……”

“公子不要误会，家没有别的妄念，只想跟公子说说几句贴己的话……”

白衣子梨花带雨，纤纤玉指落在了周道的胸处，整个如扶风摆柳，靠了过来。

温香软玉，扑鼻醉，那柔软的触感顺着身体传来。

“姑娘真是厉害……”周道眯着眼睛道。

白衣子咯咯笑道：“公子就会打趣，家哪里厉害啦？家的厉害公子还没有见识到呢！”

言语之间，飘忽婉转，透着一丝轻浮与挑逗。

“姑娘当然厉害了，可以在我面前偷天换，鱼目混珠。”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

周道一声喝，猛地翻脸，声音如叱咤惊雷，在耳畔响起。

白衣子勃然变色，身形闪烁，竟然化为一道烟雾，升腾而去。

“咯咯……公子手段果然厉害，今天领教了，来再来拜请赐教。”

白衣子的声音透着一丝嘲弄与自信。

如今她不过是一道神魂，虽然抵不过眼前这个类，不过想要离开，却没有任何可以拦得住。

这份自信，她还是有的。

嗡……

白烟缥缈，转眼间便飞离了院子，遁出十丈的距离。

“还想走？妄念！”

周道一声喝，使上了《小雷元经》的功夫。

他的神魂猛地震颤，果如天雷滚滚，无形的力量好似雷霆闪烁，震怖间。

白衣子的神魂豁然一颤，流露出无比恐惧的绪。

眼前这个类的修为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虚空中似有雷电生灭，转眼间便将白衣子的神魂彻底抹杀。

“真是只愚蠢的小妖怪。”周道眼睛一亮，走出了院子。

他知道这白衣子的真身就在附近，倒是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居然就主动找上门来。

……

此刻，夜明湖畔，昏暗的酒肆再也关了门。

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周遭，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里。

一名黑衣子俯身拜倒，看着眼前长着护心毛的的大汉，他的颅早已不知去向。

“主母，小白失手了。”

“啧啧，我倒是低估了那两位修士的实力，看来那位御妖司的统领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

冰冷的声音在酒肆内响起。

桌案上，护心毛大汉的颅高高悬起，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塞中，唇齿间鲜血肆意，如同西瓜一般。

“真臭啊！”

丑婆娘擦了擦嘴角，将那颗颅随意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