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会哭？

不过，她好像只流了这一滴眼泪。

张尚仪很快又开道：“哪个子在那般年纪时，没有做过美梦？你父亲捏碎了我最美的一个梦，我能有选择吗？我只能选择，相信他会新编一个给我……”

曾纬道：“嗯，你那个最美的梦，我三兄，他回京了。”

张尚仪抚平曾纬肩袖的褶皱，回到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你可真是多疑。”

张尚仪将墨又磨了磨，催促他：“快写吧，写完了，你还能在我这里歇两三个时辰，好好睡一觉。”

曾纬提笔蘸墨，思量须臾，开始落笔。

……

天光终于大亮。

沈馥之与蔡荧文来邵宅接姚欢时，却未能与邵清打上照面。

“先生昨夜子时，就往都亭驿上值了，没有歇在家中。”叶柔道。

蔡、沈夫一愣，旋即了然这里的大分寸，均心照不宣地又给邵清盖了个君子印章。

三回到清江坊沈宅，发现姚汝舟的眼神胆怯得厉害。

蔡荧文柔声道：“哪个怪你了？路上吾等还在讲，汝舟是个好娃娃。”

汝舟哭唧唧道：“娘早就回到开封了，叫我不要说与你们晓得。我哪知他们要欺负姐姐。”

沈馥之掏出帕子，一边给他擦鼻涕，一边与姚欢道：“昨大早他要去你铺子里玩耍，我看着他上的牛车，赶车的街坊回来后我也问了，说是送到你院里了，还听到楼上两位姑娘在弹琴唱歌，我想着没错，就未再理会，只等你们晚间来吃腊八饭。”

姚欢将汝舟牵到身边坐了，和声问他：“姓柳的是不是让你假托姨母的话，午后就拉我上车往东水门来？”

穿越者姚欢，本来就和那姓柳的没一毛钱家关系，柳氏前前后后又这般糟践先夫留下的唯一血脉，姚欢觉得，如今这样也好，自己开闭直呼那恶的姓，光明正大。

汝舟应着：“娘说她要亲自登门来姨母家，让我保密，恐怕姐姐躲着她。”

姚欢转向姨父姨母道：“车是我去竹林街的车铺寻的，车夫虽面生，但当时我岂会知晓有诈。车往南行了一段，突然往西拐，我正惊疑，车乍停在一处门边，上来两个捂住我俩的嘴，我只记得其中一是张阿四，后再醒过来时，就是在柳氏的屋子里。”

蔡荧文道：“每坊的车铺，平里巡街禁军管得最多，张阿四既然如今混进禁军中，想来是找假扮了车夫。”

沈馥之怒道：“禁军吃喝用度，哪是朝廷赏的，说到底，明明都是吾等百姓的粮米钱税，彼等在天子脚下竟做得这般勾当。不成，此事得去举告，否则还有王法吗？”

蔡荧文道：“你莫急，先听欢儿的意思。”

沈馥之盯着外甥：“曾家那小子……欢儿，他到底怎回事？”

姚欢经历昨之事，也自省应再将有些观念转一转。

此世毕竟乃千年前，大宋王朝，或许在文学艺术史上已攀至巅峰，在政治与社会管理的文明程度上，只怕连现代社会十八线城市的半山腰都及不上。

自己不能太托大。

更关键的是，昨夜邵清赶到前，曾纬坐于榻边，冷酷又带着些微妙得意地告诉她，魏夫已寻好官媒娘子，替自己向蔡京求娶其，所以便是得到了姚欢的，就算没有赵煦赏的那块牌匾，他曾四郎亦再无当初那样的心思来聘她为妻。

曾纬这番言语刺激，恐怕只能加持他自以为是的快感，姚欢现下却意识到，姨父与曾纬一样，亦都是身着官服之，曾纬与自己的关系，已裂成这般，他又成为蔡京婿的话，姨父可会受影响？

到了这时候，自己不能再对姨父姨母有任何隐瞒。

姚欢抬起，见美团在院子里不近不远地站着。

熙河路刘仲武刘锡父子，岁末的几次与夏开战，战绩不佳，借了三千熙和兵给章捷调来的武将折可适带，又竟然全部殁于宋夏前线。刘锡托亲兵带信来给沈馥之，他一时无法接走美团。

美团陆续接了刘锡命送的首饰，都悉数给沈馥之管着。她全无洋洋得意等着做刘家妾氏的心态，每里仍起早贪黑帮衬沈馥之做买卖。姚欢此番显然经历了不良之事，与姨父姨母叙话，美团亦知趣地避了。

“美团，”姚欢招呼她，“你带汝舟去坊买些糖葫芦串子。”

见一高一矮两个影消失在门外，姚欢定了定神，方向沈、蔡二细细说道起这半年来自己与曾纬之间缘分蜕变的原委。

末了，她喃喃道：“还有一桩更大的事，我亦不可瞒你们。贺家公子，还活着。这几，邵先生会设法，让他与我相见。”

蔡荧文一脸懵：哪个贺家公子？

沈馥之却吃惊得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