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纷纷向他行礼问好。

这个年代对所谓的男宠仍是宽容的，没有任何歧视。与男之不同的是，男男反而更风雅，更令羡慕和津津乐道，在雅士眼里，养个男宠似乎比养个更净，更有雅趣，从抚琴吹箫到对诗弈棋，男男之趣似乎比更丰富。

李承乾如今对称心的宠溺可谓无以复加，东宫里所有的宦官和宫都隐隐将称心当成了太子侧妃，称心的地位比当初刚进宫时高了许多。

踏着轻快的步履，称心走向正殿。

今李承乾似乎开朗了一些，昨夜李承乾天荒的没喝酒，连歌舞伎也没叫，东宫难得清静了一晚，称心觉得李承乾已经振作了，此时回走正途仍未晚。

从寝殿到正殿，中间要穿过一片花园假山，称心的脚步放轻了些，秀气的长眉微微一皱，自从上次李承乾在花园内亲手杀了一名宦官泄愤后，称心便对这片花园有了心理影，走进去总觉得风阵阵，后背发凉。

称心走得很慢，步履放得很轻，仿佛害怕惊醒熟睡的鬼魂般小心翼翼，走到那位宦官遇害的地方，称心的心跳不由加快，死死的抿住唇，不得不说，男生貌的他此时看起来确实很迷，比更迷。

正在害怕时，花园正中的假山后隐约传来声，称心松了一气，不自觉地朝声方向走去。

快接近假山时，声愈发清晰了，字字耳，称心脚步一顿，接着脸孔刷地苍白起来。

声音来自两个，称心都认识，一个是李承乾，另一个是太子的贴身禁卫刘徽。

“……明晚动手，有几分把握？”李承乾的声音很冷。

“回殿下，七八分终归有的。”刘徽恭声道。

“不！孤要你有十分把握！此事断不可失败，失败便是事泄，事泄便是大祸！”李承乾的声音高了些，显然有些紧张。

刘徽犹豫了一下，肯定地点：“是，末将多带几个高手，定能将张玄素当场诛杀而不留痕迹！”

李承乾嗯了一声，道：“善后之事也需天衣无缝，现场留点证据让官府去查。”

刘徽道：“是，末将遵太子吩咐，已查过张玄素的底细，张玄素做官清白，然其族弟不争气，常上门求接济，多次以后，张玄素将其拒之门外，族弟多有怨言，常与道张玄素六亲不认，若张玄素身死，此自是替罪羊……”

李承乾满意地笑：“甚好，孤无忧矣，办好此事，孤自有重赏。”

…………

二说完话，各自散开，假山背后，称心满脸苍白，目光无，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是为何忽然觉得这么冷？

李承乾和刘徽已走远，称心却仍呆呆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天空，忧郁而悲伤。

此时的他，终于信了张玄素说过的那句话，太子已无可救药了。

东宫左庶子，说是东宫属官，但亦有督促太子向学立德之责，等于是太子的半个老师，而李承乾却真的要对自己的老师动刀。

诛师！多么恶劣的大罪，嫁祸给别真的有用吗？天下谁不知道张玄素曾经告过密，谁不知道太子对张玄素恨之骨，张玄素若死，再怎样嫁祸给别，这天下终究有明白的，太子他太小看天下了，或者说，他已走火魔。

初秋的风带着几许凉意，轻轻拂过脸庞，撩动着称心发鬓的几丝发。

称心茫然看着天空，眼泪不知不觉流下，白净美丽的脸庞布满了末般的哀伤。

“不对呀，这不对呀……”称心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劝不得了，再劝只能引来他的杀机，他的眼里如今只剩下恨，对所有的恨，明明已是一之下，万之上的地位，却仍觉得上天不公，于是变得一天比一天沉冷森，称心在他身边也觉得一天比一天压抑。

或许，他与太子这段缘快走到尽了，他与他，即将分离。

呆呆地不知坐了多久，远处传来过路的宫轻轻的欢笑，称心回过，使劲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忽然变得毅然。

…………

…………

王直住在东市一条暗巷的矮房里，很不起眼，东市基本上是商贾们的地盘，这里的民房基本被来自天南海北的商们买下来了，有的用作住宅，有的用作店铺，沿街排列，鳞次栉比。

王直就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屋子并不大，仅有一进平房，前面带个极小的院子，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东市，这么一间屋子已是极不错的了。

屋子已被李素买下，王直一直住在这里，几乎已将它当成了第二个家。

一大早王直就起床了，坐在庭院里叫手下兄弟买了两块胡饼，一斤羊，还有半斤酒，一张矮桌架在院子中间，下面垫上席，王直两腿一盘便开始胡吃海塞。

看李素总喜欢坐在院中的树下发呆或睡觉，王直也有样学样，初学时觉得很雅，仿佛自己已成了伤春悲秋的饱学之士，时久了，王直便觉得有些腻味，怎么也无法体会所谓“风雅”的意境，只不过坐在院子中间大吃大喝倒是很舒服，久了也就习惯了。

吃到一半，三两李家五步倒下肚，王直的眼已有些充血了，不过脑还是很清醒，打了个冗长的酒嗝后，继续往嘴里扔了一块鲜的羊，嚼得汁水四溅。

这个时候忽然有手下的弟兄来报，门外有位客求见，客戴毡笠，以黑布蒙脸，看不清模样，但说王直一定认识他。

王直挑了挑眉，吩咐将他领进来，客进门后一声不吭，直到王直将其领回卧房，挥退了所有手下，来这才揭掉了毡笠，露出一张俊美秀气的面庞，王直乍见之下不由吃了一惊。

“称心？”

称心朝他躬身行了一礼，依然不说话。

王直露出凝重之色，六分的酒意已醒了三分。

以往有过约定，若无重大突发事，每月只见两次面，例行禀报东宫一切举动，这是称心第一次主动求见，王直知道定然发生了大事。

称心的心也有些波动，定定注视着王直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面容，良久，幽幽一叹：“今始知足下真面目……”

王直咧了咧嘴，与称心相识好几年了，其实自己的面容隐瞒下去亦无必要，不管怎么说，称心如今已和自己绑在同一条船上，谁都无法脱身，所以王直并不惧自己的面相露。

“今前来，可是有事？”王直沉声道。

称心点点，凄婉哀怨之态，连王直看了都不自禁动心。

“有事快说，不可耽误！”王直急声催促道。

称心垂，没多久眼泪便落下，泣道：“太子有动作……他欲刺杀张玄素。”

王直毕竟不在庙堂，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茫然道：“张玄素是谁？”

“东宫少詹事，左庶子，银青光禄大夫张玄素。”

王直回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上次设计当场听到太子酒后狂言的那位东宫属臣？”

“正是。”

“为何杀他？”

“因为是他向陛下告的密，而令太子陷四面楚歌之境。太子恨，意欲除之。”

见王直仍在发呆，称心幽幽叹道：“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对足下有用，只想请足下救回张玄素，此若死，太子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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