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两丈，湖底大半还浸在水中，但不少地方露出了大片大片乌黑

的淤泥，不知道出于哪位先帝的趣味，在湖底堆积了无数奇石，高低不一，形状

千姿百态，此时水落石出，宛如一片参差不齐的怪石丛林。

白朦朦的光线从顶的冰层透，在石林间折出光怪陆离的纹路，令彷

彿置身于一处巨大的水晶内。

云丹琉挽着赵氏姊妹，像鱼一样在石丛间的湖水中游动。她水极佳，而且

似乎有天生的感知力，不用眼睛去看就知道水下的状况，不仅轻易就避开水底嶙

峋的石，反而在石上频频借力，虽然带着两个，仍然游得轻松自如，赵氏姊

妹就像坐在她臂弯上一样，只有裙角和小腿浸在水中。

郭解水远不及云丹琉，但修为厚，他把楚雄托在臂间，在石林上大步如

飞。那些岩石在水底多年，本就光滑无比，水退之后表面又结了一层薄冰，更是

滑不溜手，郭解却步履从容，如履平地。

相比之下，尹馥兰就狼狈多了。陶弘敏的外衣是件夜行衣，披在身上只能聊

胜于无，脚下更是连鞋子都没有。罂粟和蛇夫对她屡次弃主求生十二分的看

不过眼，苦活累活全都打发给她，这会儿就让她去照顾盛姬，还专门吩咐不能让

盛姬浸了冰水——「若是她受凉生病，仔细你的皮！」

尹馥兰不敢反抗，又逃不掉，只能委委屈屈地抱着昏迷不醒的盛姬，赤脚趟

着冰冷的泥水，勉强行走。一路上滑倒数次，妖娆白艳的双腿粘满污泥，狼狈不

堪。

石窟仿佛一个斜扣的酒瓮，朝下倾斜的一半浸在水中，在石丛林的遮

掩下，极难发现，若非如此，蔡敬仲和云丹琉也不至于找了这么久。

离石窟还有十余步，顶轰然一声巨响，一大片冰层仿佛天塌一样，崩碎掉

落，堕湖中，溅起无数碎冰泥水。

听到声音，程宗扬从石窟中探出身来，远远向众招手。幸好冰层坠下的位

置已远，只是有惊无险，为避免被刘建军看到踪迹，众加快脚步进石窟。

赵飞燕和赵合德衣裙略湿，别无大碍。盛姬陷身火场，虽然没有被烧到，但

被烟气呛晕，此时还未醒来。罂粟与蛇夫一见到小紫，顿时有了主心骨，上

前施礼问安，殷勤服侍，顺便狠告了尹馥兰几记刁状。尹馥兰见到紫 妈妈，连大

气也不敢喘一，只乖乖跪下，认命地等候发落。

小紫没有理会这些侍的勾心斗角，倒是拉着云丹琉的手，饶有兴致的左看

右看，把豪爽过的云大小姐看得俏脸飞红。

云丹琉甩开她的手，气鼓鼓道：「算我欠你的好了！」

小紫笑吟吟搂住云丹琉的手臂，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云丹琉玉颊愈发红了，

却没有再甩开她，而是拉着小紫走到暗处，接耳的小声嘀咕起来。

第二章。

程宗扬没见到陶弘敏，问道：「陶五呢？」

郭解将楚雄放在地上，「他们往东突围了，我去接应他们。」

「哎，郭大侠！」

不等程宗扬说完，郭解便抱拳拱手，腿不弓足不抬，身子往后飞去，转眼消

失无踪。

程宗扬追不上他，只好作罢。楚雄这名陶家世仆服过大还丹，进胎息的境

地，他伤势严重，一时半会儿只怕醒不了。

程宗扬回过，只见打扮风骚的蔡爷正坐在一块大石，跟两个老家伙推杯换

盏，相谈正欢。

「蔡 公子，再来一杯！」曹季兴殷勤劝道：「天儿冷，暖暖身子。」

蔡敬仲身上的色锦袍已经不见半点水痕，只不过脸上的脂洗去大半，露

出死白的肤色，倒是那两撇小胡子粘得还紧。

他一手接过杯子，慢慢啜饮。

朱老在旁敲边鼓道：「小蔡啊，老曹赚点钱不 容易，那俩钱可是他的棺材

本啊。」

「别！别！别！」曹季兴挡住他，赔着笑脸对蔡敬仲道：「我没那意思，千

万别误会，我可不是问你要钱的。来！来！来！

我给你满上！「

添满酒，曹季兴竖起大拇指，对朱老道：「小蔡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

就一个字！仁义！心肠好，为厚道！忠厚老实！没得说！」

听到曹太监居然夸蔡爷「忠厚老实」，程宗扬实在不能忍了，「行了，少说

两句吧。蔡爷把他的账都转给我了，你就是把他马拍穿都没用。」

曹季兴一听，赶紧拿起朱老的酒盏，用衣袖抹净，「小程子，你也来一

杯？」他拿起酒葫芦斟上酒，眼道：「还有这一说？你可别蒙我啊。」

蔡爷都造的什么孽？连家的棺材本都抠走了，的是事吗？

程宗扬道：「账的事全包在我身上，这会儿先不说了。蔡爷，你刚才说的出

路，在哪儿呢？」

「什么出路？」

程宗扬一听就急了，「你刚才说的啊。」

「哦，」蔡敬仲想了起来，「我猜的。」

「猜的？」程宗扬脸都青了。

刚才蔡敬仲进来，板着那张死脸一脸沉地说，此地别有出路。自己信了

他的鬼话，把都接了下来。结果这会儿他告诉大伙儿，都是他猜的？万一这妖

物猜错了，大伙都待在这石瓮里，刘建的军在外面一堵，就是瓮中捉鳖，谁

都跑不掉。

这也太坑了！

蔡敬仲道：「我猜吧，八成是有。」

程宗扬黑着脸道：「你把那八成找出来。」

蔡敬仲放下酒盏，低看着吕雉。

吕雉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心腹，眼底流露出无穷怒意。蔡敬仲

打扮得跟妖一样，但没有刻意掩饰声线，一开就被吕雉认了出来，知道自己

上了他的恶当，被这个死脸的贼骗得死死的。可惜蔡敬仲动作更快，拿折扇

塞住她的嘴，把她的一腔怒火全都堵了回去。

这会儿吕雉已经冷静下来，知道怎么怒骂痛斥都是白费力气，平白被看了

笑话，于是紧闭着红唇，一言不发。

吕雉秉坚毅，想撬开她的嘴可不 容易。这会儿她打定主意不说话，程宗

扬倒想看看蔡爷有什么手段。

只见蔡敬仲收起折扇，理了理衣冠，神凝重地长叹声道：「才乃刑余废

徒，但自负才智，无论朝中重臣，还是八方名士，在才看来多是些酒囊饭袋，

土瓦狗，不值一哂。」

接着他话锋一转，铿锵有力地说道：「蔡某这一生之中！能倾心敬服的，唯

有三个半！」

他竖起四根手指，小指还屈下一半，语带傲然地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