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安静下来，接着吕冀身边的侍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纷纷抱着衣物离开锦榻，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连嚣张跋扈百无禁忌的吕冀也白了脸，他把怀里的小侍扔到榻上，一把推开身上的美，手忙脚地披上衣物。

小侍看着旁边的子一哄而散，正不知所措，秦宫上前拉住她，急匆匆躲到殿後。

程宗扬看着满殿的如同惊弓之鸟，一片慌，心里正在纳闷，片刻後，殿门猛地推开。一群仆闯进殿内，中间一名子梳着雲髻，虽然一张玉脸绷得紧紧的，但杏眼桃腮，艳光四，眉眼间流露出一番骨的狐媚之色。

那子冷笑道：“哟，侯爷大半夜不回家，原来是在这里啊。”

吕冀陪着笑脸道：“刚才还在和阿姊说话，到此地有点饿了。小的们说董昭仪做的一手好汤饼，我过来吃一点。”

董昭仪雲鬓凌，怯生生地道：“婢见过襄城君……”

“啪”的一声脆响，襄城君一记耳光抽在董昭仪脸上，喝道：“拖下去！把这贱好生教训一番！”

後面一名粗壮的仆张手抓住董昭仪的秀髮，把她拖倒在地，接着又有几名仆上前，七手八脚把她拖到殿外。

“打！好好打！”

吕冀陪着喝了一声，然後堆起笑容，“夫息怒，夫息怒。”

襄城君翘起唇角，曼声道：“听说侯爷新得了一个小美儿，在哪里呢？让 家也见见啊。”

吕冀道：“别听下面胡说，什么小美儿？根本没有的事。”

襄城君冷笑一声，回手拧住一名小厮的耳朵，一把将他扯到吕冀面前。吕冀脸上的谀笑立刻就凝固了。

那小厮叫道：“侯爷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一家都靠小的过子啊……”

吕冀呆了片刻，然後哈哈一笑，“幹得好！幹得好！要不是你对夫提起，我差点儿都忘了。来啊，重重有赏！”

吕冀打发了小厮，连忙对襄城君解释道：“朱安世……夫记得吧？洛都有名的大侠，以前跟我有点小怨，这次派让来一个子，说是他的养，想送来伺候我。我说那不行！要伺候也是伺候夫。结果这两天不是事儿多吗？你瞧，我把这事都忘到脑後了。夫放心，天一亮我就把她送到夫府里。夫想怎么处置都行，我绝没有二话。”

程宗扬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来值了，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襄邑侯吕冀，竟然是个怕老婆的。再往旁边看，满殿的内侍、宦官都屏住呼吸，一个个眼睛盯着脚尖，连都不敢抬。看来这位襄城君的名声在宫里还不小。怪不得连孙家都那么嚣张。

程宗扬悄悄看了襄城君一眼，没想到襄城君扭过螓首，正好与他来了个四目投。那张妖媚的面孔薄怒之下仍然风万种，让他险些吹了声哨。

襄城君微微皱起眉，竟有如此不知礼数的下，居然敢与自己对视！她从众面上看过，没有看到那名小美，神略微鬆缓了一些。

吕冀小心道：“夫可见过阿姊？”

“刚刚见过。”

襄城君冷冰冰道：“阿姊说，让我好好管管你，免得你再惹出什么子来。”

“夫辛苦！夫辛苦！”

“秦宫呢？带着你的小美儿逃了吗？”

“夫这是说哪里话？他没来。夫若有事，我立刻派去叫他。”

“免了。”

襄城君转身就走，一边吩咐道：“把随侯爷来的婢全带走，仔细审问清楚。”

随行的仆齐声应道，“诺！”

剩下的仆面面相觑，然後都满眼乞求地看着自家主子。

“还傻站着幹嘛？”

吕冀虎着脸吼道：“赶紧去！夫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不许隐瞒！”

众参差不齐地应道：“小的明白。”

第四章

殿中的内侍、宦官小心退开，与襄邑侯带来的随从保持距离，免得受了无妄之灾。程宗扬也跟着往後退，谁脚刚一动，就被一名仆劈手揪住。那健梳着一个大髻，满脸横，一看就是拳上立得，肩膀上跑得马的生猛，虽然男有别，程宗扬却一下就想起二爷来。

那健厉声喝道：“休想蒙混过去！”

程宗扬赶紧道：“大姊，你认错了，我是宫里的。”

“小样！换身衣服，就以为老娘认不出来？”

健不屑跟他理论，扭道：“侯爷，你看怎么办？”

吕冀沉声道：“满谎话的混帐！带走！给夫处置。”

周围的内侍、宦官都用同的目光看着他。要是被襄城君审出点什么，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程宗扬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蛋，自己这个一戳就的假货，居然就这么成了真的，这要被四哥、五哥他们看见，估计都能笑傻了吧？

望着宫外高耸的阙楼，程宗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襄邑侯随从假冒宫中内侍的复杂身份，从北宫正南的朱雀门堂而皇之地出来。不过自己的待遇也不比囚犯好多少，那些仆跟捉贼一样押着他们这批倒霉的随从，一路紧紧盯着，寸步不离。刚出宫门，就把他们一古脑塞进马车，就差没有五花大绑，戴上木枷了。

马车内一片漆黑，虽然挤了不少，但谁都不敢说话。程宗扬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小声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谁知道呢。运气好的话，夫审过就把咱们赶出来。运气不好的话……”

那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

程宗扬心里也直犯嘀咕。他原本准备一出宫门就设法逃走，但现在有机会能进襄城君府中，不进去走一遭，实在太可惜了。襄城君家里又不是龙潭虎，去一趟又如何？

程宗扬打定主意，转念想起斯明信。不知道四哥此时在宫里如何，有没有拿回那隻摄像机？自己在迎春殿待了不短时候，按说四哥早就应该得手，前来与自己会合，可怎么一直没动静？程宗扬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永安宫里面，那位太后倒也罢了，单是吕雉这个名字就足够可怕。而她身後几名侍，尤其是那个姿色平常的中年，还有那个白髮苍苍的老，都似乎有种无形的煞气，让感觉到一莫名的危险……

不过以四哥的身手，即使再危险， 一个脱身也不难。虽然程宗扬很不想承认，但如果出现什么危险，自己肯定是个累赘。

程宗扬闭上眼，回想起自己在永安宫听到的对话。

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岂能纯用德政——吕雉这话听起来十分耳熟啊。这婆娘会有这份见识，难怪能把天子压得死死的。

赵王想立太子的事，天子的事，询老贼的事——询老贼是谁？如果换成岳贼可就顺耳多了。话说，岳鸟当年有没有祸害汉国？这事儿得问问五哥，说不定哪天就蹦出来个炸弹，把自己炸得灰土脸……

赵王立太子的事也很稀奇，天子刚刚执掌朝政，立太子未免太早了点吧？况且就算立太子，跟一个诸侯王有什么关系？

程宗扬一路胡思想，直到马车停住才回过神。同车那些跟着襄邑侯狐假虎威的随从此时全都夹住尾，老老实实从车上下来，站成一排。

马车停在一处庭院中，程宗扬瞥了一眼， 月色下，青黑色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尽，墙外两座望阙高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