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刘家和孔家的前车之鉴，他还敢仗着姜家和赵澄这般狂妄。

这哪里是要打压赵盈，分明是在和皇上对着。

赵盈看他半天不说话，仔细想想，这事儿也真没什么可说的。

她被禁足了，案子也归了刑部，泽星现在一死，好多线索就都断了。

她揉了揉眉，叫周衍送客：“严大且回吧，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弄清楚了，后面的事，多要仰仗严大，我这不白之冤能不能洗刷净，都要靠你们刑部了。”

她语气还是端的轻松，严崇之不由多望去两眼。

赵盈面色一如往常，只是眼底没了笑意。

他心下微叹。

千尊万贵的大公主，何必要走上这条路。

三殿下倒是生来好命，有她这样的姐姐，替他厮杀出一条血路来，什么谋算计都替他挡下了，将来要真是功成，他就是跟着大公主躺赢。

严崇之起身来同赵盈告礼，语气难得的放柔缓：“殿下也不必过分忧虑，臣自当竭尽全力，还殿下以清白。”

周衍陪着他出门，徐冽身形微动了动。

赵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啧了声：“说呀。”

徐冽眼神暗下去：“皇上只禁足了殿下，走失的孩子，却并未下旨令禁军或五城兵马司全城搜捕。”

赵盈才侧目，一抬眼，真心实意的笑挂在脸上：“不装了？”

“我的心思瞒不过殿下。”

他正要回话呢，外小校尉又掖着手站在门朝着里回话：“殿下，徐大来了。”

他中的徐大，指的自然是徐霖而非徐照。

赵盈眉心一动，果然见徐冽提步要走，她扬声叫住：“你去请徐大来。”

徐冽猛然站住，回看她，脸上全是不可思议：“我？”

“对，就是你。”

她的话，徐冽一向都听，哪怕他心底再不愿，也还是出了门去迎徐霖。

赵盈摆手叫那小校尉退下去，书房中又只剩下她一个。

她双手环在胸前，抱着双臂紧了紧。

徐冽和她还是不全然一样的。

他心里有徐家，也有徐家。

他恨徐照，但不妨碍他牵挂徐家别的。

看来徐霖这个长兄小的时候对他应该不错。

时隔多年，徐霖的态度究竟如何，徐冽这样割舍不断，索她替他做个选择。

要么同徐霖重修旧好，等徐照一死，他还能回到徐家做徐家子。

要么就此与徐家彻底断绝往来，他只是徐冽，世上再无徐六郎。

那徐冽板着脸快步往外去迎，至于府门时，早远远的看见负手而立的徐霖。

这些年他做燕王暗卫，其实没少见徐霖，只是徐霖从没看见过他罢了。

徐霖是听见身后脚步声回的，看清来时显然一愣，须臾沉声叫他：“六郎。”

徐冽一声徐大才要出，被他一句六郎噎在了唇畔。

他喉咙一时发紧，到底改：“殿下让我来请大哥书房说话。”

徐霖对他的称呼显然是满意的，原本紧绷着的面皮此时松了些。

他提步迈过府衙大门，跟徐冽比肩而行，走出约有一箭之地，才问他：“你打算一直跟在永嘉公主身边了吗？”

徐冽眯眼：“跟着殿下，有什么不好吗？”

徐霖的火气就又窜上来：“父亲当年——”

“大哥。”徐冽打断他，“我是有兄无父的忤逆，不要再跟我说什么父亲不父亲的话。”

徐霖的拳攥紧又松开。

当年的事，他拦过，没拦住。

父亲所作所为自有他的用心，只是莫说徐冽不理解，他也无法理解。

徐冽一身武艺，就连御前回话，论及兵法谋略，他也绝不逊色于他，凭真才实学挣出来的武状元。

他既拦不住父亲御前求旨，更劝不下幼弟莫要离家。

好好的一个家，弄的支离碎。

徐霖合眼不去想前尘往事：“那你现在跟着永嘉公主，她能给你你当初想要的？”

徐冽脚步微顿：“大哥，我听严尚书说，今天太极殿上徐统领和枢密使大都不曾进言要皇上严惩殿下。”

他这个称呼惹得徐霖直皱眉，但徐冽自幼就是犟脾气，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能骂过来的，何况这里还是司隶院府衙，不是他们徐府。

他骗着自己，只当没听见，嗯了一声：“问这个做什么？”

“殿下有时行事或许偏激，于世眼中更是离经叛道，但你们心里都清楚，她是个好。”

徐冽背着手，脚下又快起来：“我是心甘愿追随殿下的。至于当初想要的——不是殿下不能给，是我已经不想要了。”

鲜衣怒马少年时，他怀揣着理想去走武举那条路时，前途被生生掐断，他甚至来不及施展拳脚，一展宏图，就已经被扼断了。

经年过去，他早不是当年的徐家小公子，那时候想要的，与现在想要的，怎么可能还是一样的。

徐霖捏了捏手心：“你现在只想追随永嘉公主，是这个意思？”

徐冽不说话，定定然看着他。

徐霖却看懂了他眼底的坚定：“可是如果我们都看错了这位殿下呢？”

“你会看错，我不会。”徐冽斩钉截铁，语气也沉肃下来，“她是什么，我比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