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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之心里却松了气，这样也好，省的他大为难。

当下一挥手：“带下去。”

周衍忙又劝说：“殿下真要动了私刑，御史言官怕是要弹劾的。”

陈士德把目光投向他，他却看都没多看陈士德一眼。

赵盈嗤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陈士德是一伙的。奉功，舅舅和表哥都跟我说，你是个最心存善念的，又一身正气，了司隶院帮衬我，能帮我管好司隶院，也不怕来我被小引诱，误歧途。

可我瞧着，你今天的话，实在是有些多了。”

“殿下……”

“行了。”赵盈淡漠瞥他，又匆匆收回目光，朱唇微启。

雨滴已经砸落下来，赵盈清亮的声音就伴着忽大忽小的雷声和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一起钻进陈士德的耳朵里去，“司隶院审案，我说是私刑，才算是私刑，我说不是，谁敢说算？”

惊雷忽起，陈士德肩猛烈一抖，赵盈见小校尉押着陈士礼两兄弟站着没动，神色恹恹：“去。”

“殿下——我说！”

赵盈唇角不动声色往上一扬：“方才要你说，你不肯说，现在想说了，我却怕陈大为你两个不争气的弟弟诓骗我，这真真假假，从来是最难分辨的，陈大说是不是？”

陈士德面上闪过急切：“我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殿下手里，当然不敢扯谎来诓骗殿下的，我所言若有半句为虚，殿下一旦查实，我一大家子的，就一个都活不成了！”

还算他聪明。

他要发个毒誓，赵盈还真觉得他敢扯谎骗她呢。

“陈大说的也有道理。”她托腮看他，“那就先把放了吧，孤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陈大肯配合，孤当然是会善待你的家眷的。”

陈士德显然对这个善待并不相信，只是也不敢表现出不屑一顾来。

他从前看不上赵盈，除了看在昭宁帝的份儿上，对赵盈心存些许敬畏之外，余下的，半分敬重也没有的。

他们在朝为官几十年的，有谁不知道当年宋贵嫔之事呢？

那就是个祸国妖妃，早早的被老天爷收走了，有那样的生母，赵盈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从小就被昭宁帝抱着上过太极殿，就坐在昭宁帝膝，御案上的奏本，朱批的御笔，甚至是昭宁帝的大印，她什么没玩儿过？

朝臣们看在眼里，痛心疾首，只不过是有了宋贵嫔的前车之鉴，无再敢贸然劝谏而已。

赵盈，是真的让喜欢不起来。

但到了今时今，他的心里，是有些怕她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赵盈这些狠辣路子是跟谁学来的，若是是昭宁帝，他怎么想也不觉得是，昭宁帝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的护着，怎么会教她这些东西。

那便该是生毒，心如蛇蝎，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陈士德眼中的绪是极复杂的，赵盈只看了两眼，就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喜欢不喜欢，待见不待见的，于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陈大是等着孤再问你一次？”

陈士德忙敛了心神：“殿下被截杀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甚至觉得，此事就是为了诬陷到我上，才会选在那样的时间，对殿下下手。”

他吞了水，仔细的观察着赵盈的神色，却怎么也看不出她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后来索放弃了，有些懊恼，低叹一声：“事实上，殿下夤夜出城去见白景礼的事，我都毫不知，白景礼他是在什么时候生出二心，甚至想要反咬我一，我更不知道，如果我一早察觉——”

如果他一早察觉，白家上下百余，可能早就没命了。

赵盈眸色又冷透了：“冯昆呢？他窥视孤的一举一动，是因为你吧？”

周衍和李重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实不太明白殿下缘何有此一问，可她问了，又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果不其然，陈士德缓缓点。

他动作特别的轻，倘或稍错一眼，都可能看不见他方才点的举动。

周衍倒吸气：“冯大竟然真是为了陈士德才如此行事！”

于是陈士德便将赵盈一早就知道的那些事，那些从不为外所知的，只能藏在阳光下的暗，就这样公之于前了。

赵盈听来，只觉得长松气。

当年她查到这些的时候，是恼怒，是忿恨的，现如今再提不起那样的心气了。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切的源，是昭宁帝。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倒是周衍和李重之，显然是被气到了。

赵盈看看左边的，又看看右边的，实在懒得开劝他们别生气。

往后揪出来的事多了，这就气成这副模样，来又要怎么样呢？

“以权谋私，真是再没有比陈大做得更好了。”

赵盈这话说的无不讥讽：“冯昆和刘寄之是挚友，你背后的主子要是得知此事，你就不怕你的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陈士德鬓边盗出冷汗来：“在朝为官数十载，总有些自己的手段了，敢做就能瞒得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孩子一辈子全毁了……”

“混账歪理！”周衍一时气的想捶，大啐他，“你也有脸说自己在朝为官数十载，鲜廉寡耻，就不觉得自己恶心！”